我第一次接触到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是在中学时那篇课文,《高邮的咸鸭蛋》。
红心薄皮儿的咸鸭蛋,拿筷子轻轻一戳,红酥的油就冒了出来,吃在嘴里,堪堪比得上人间美味四个字。这是我当年看完那篇文章之后的想法,就算时隔多年,再没看过第二眼,筷子戳鸭蛋心的画面还是能一念闪出,一点延迟没有的。
我读过很多文章,文字能给我这么深印象的就两位作家:鲁迅先生,汪曾祺先生。
前些日子在书店无意中翻到一本硬纸壳子的白书,上头装帧设计素雅清淡,很招人喜欢;封面两个铅印大字——《食事》,旁边一行小字:汪曾祺著。我脑中便又闪出了鸭蛋来了,毫不犹豫的就买了下来。
书本拿到手中先看了目录,嚯!好家伙,天南地北古往今来的美食全在这上头写着。昆明的汽锅鸡,地里的萝卜自不必说;宋朝人的吃喝和《野菜谱》就上桌子压了轴;再往后瞅瞅,连城隍,土地,灶王爷这些天庭基层公务员的餐桌也给凡人开了眼。
我到这儿生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来了,汪曾祺老先生列的这些名录,哪点还像一位高高在上的文豪呢?实在是一位饱尝千滋百味的饕客,或者说,吃货。
便查了查老先生的履历,果不其然,这位大文豪平生唯爱二事,一事当然是文字,二字便是吃。
汪先生的吃不是胡吃海喝,是带着一份士大夫的风度,用一种艺术的,温雅的风度去对待食物;吃亦然,写食物亦然;颇有些苏子瞻,袁子才遗风,难怪有人呼其为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
我先看的是《昆明菜》这篇,和一般的作者不同的是,老先生不仅写了昆明菜的色香味,还详细的向读者介绍了昆明街上哪家店味道好,用哪种习惯吃这汽锅鸡来。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句,老先生凡是介绍美食,几乎一次不落会把美食的产地给捎上,大到一地儿,例如高邮;小到一地儿,例如昆明街头哪个拐弯抹角的店铺,老先生都不吝笔墨,可劲儿的夸赞,全方位的介绍;实在是一位杆高面大的大幌子一般了。还是不收费的那种。
汪老先生介绍美食有一绝,旁人是单刀直入,从这盘菜的色香味入手,用不了多些文字,就全部介绍完毕,语言干巴了。可老先生不是,他善于旁征博引,例如昆明汽锅鸡,这锅出建水,这鸡得是武定鸡,再到汽锅鸡四字明亮的招牌【培养正气】都得说的清楚明白,用词端的是温雅又市井,看完了一咂摸嘴,嘿,似乎有那食物的味道。
我是先将这篇《昆明菜》看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篇章暂未看完,但是一定不差。想一想若要向旁人介绍我国作家的著作,我现在十有八九是离不开这本《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