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最后一天,他走了。曾经的不甘、不舍、挣扎、努力,终成空。从头一天晚上开始出现回光返照,本已昏睡几天的人精神振奋了一些,闹着要回家,二哥只好哄着他。我用手机给他放音乐,新加坡净土宗的《南无阿弥陀佛》,他安静了下来。
下午2点,亲人们陆续来到病房,围着他静静的陪伴。自从听了音乐,他再也没闹,也再没醒来。大家盯住心电监护仪,他的心跳从100次逐渐下降至40、30,我的心也随之坠入深渊,紧纠、绝望、窒息、黑暗、悲伤……突然,屏幕上的心率从30、40、60又升到100,二嫂惊呼:老三又回来了!大家为之狂喜,我也缓过来一点,实在太困了,眯上眼睛我竟然睡着了。有人碰了我一下,二哥说:又下去了。我睁眼一看,40、30,很快到0,已成直线。他真的走了,我呆住,头脑一片空白,没有一滴眼泪。家人把我拖离,看着听着别人的哭泣,我仿佛不在现场。
处理完后事,我独自一人出去散心,唯一想去西湖。一年半的时间,身心疲惫。自他走后,我患了失忆症,脑子经常空白,一秒钟也记不住。火车上,睡到半夜醒来看时间,手机黑屏再也打不开,明明已经充满电。联系好的西塘宾馆地址、电话号码全在手机里,朋友的电话一个也记不起,唯一记着他的号。阵阵恐慌袭来,离开了熟悉的他,不适应。
改变行程,先到杭州巿区,找到手机维修点修复手机,然后直奔西湖。走到湖边,天空黑云如泼墨,低低压向水面,环境均成灰色,接着大雨如注。只好跑到湖边小店,要了一碗面慢慢吃。
雨后天晴,空气清新许多。散漫游荡,第一处竟是断桥。冥冥中自有天意吧?2005年8月份,我们一家三口游西湖,我穿着高跟凉鞋,脚底走疼了天也黑了,唯一没走到断桥,留下一点念想。整整十年未再到西湖呀,今天2015年又是8月。
断桥上熙熙攘攘,满是人,我独入不进人群,只远望。想来,白蛇与许仙的桥,已非昨日,今人谁还忆起当年的故事?桥边满眼荷叶繁盛,绿碧无穷,荷花点点星星,它们都不语。
坐画舫船到湖心,近观湖心亭,悠悠驶过。雷峰塔依然矗立,听闻曾倒过又重新建起。三潭映月本应是三潭嘛,却有一潭在维修被围起而不得见。再到一岸,抬头望孤亭,匾额上居然有错字,曾闻古代题字有错字佳话,此时学浅,尚不知其意。
走得累了,躺倒在湖边长椅上,柳枝垂怜轻佛吾眼,迷糊糊睡去。有人轻摇我,竟是巡湖管理员,提示不宜在此睡着,小心随身财物。忽从梦中坐起,朦胧望向湖面,斜阳西坠,一时怅然……
西湖雨上:乌云压来轻雾去,西湖一别又十年。断桥熙攘几人忆,当年知遇。十里荷风终不敌,湖心一亭。三潭印月少一潭,雷锋夕照又重生。行程唯谢天公赐,错字佳话诗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