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楚,爷爷把我一直带大,他叫赵和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今天是爷爷的藏饰文玩店铺在天津鼓楼开业的第一天。我刚刚从大学放假,在家没待几天就主动请缨去天津帮爷爷张罗张罗新店。一是想摆脱爷爷的碎碎念,二是我真的很想一个人出去静静,从小我就没有过过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好像被人监视一般,总有一个人必须要待在我身边,那个人就叫齐韩。
从西宁到天津的飞机是黄昏时间,望着窗外的云红得刺眼,想想这次走还挺突然的,爷爷虽然被我死缠烂打地答应了,但我走时也没有告诉他,他下午发现我不在了一定会疯掉。这样一想我又有点内疚和自责,下飞机后手机一定会显示有三十个未接来电。
我承认我有点败家,但是爷爷有钱啊所以不用太在意了,明明可以坐便宜方便的交通工具到鼓楼的,我还是选择了打车。因为在出租车上和爷爷磨磨唧唧地解释半天只有司机一个人听到,在地铁上我如果控制不住声音就会打扰到很多人。
我找了一家离鼓楼商业街最近的酒店放下行李,就出发前往爷爷的店铺。沿途上不少卖假货的小摊,有时候地摊上摆的东西都令人可笑,什么慈禧夜明珠、百年琥珀蜜蜡、长生不老镯......但好像贴上一个高大上的标签,就总有人前仆后继地前来盘问,将买又犹豫的样子。
赵氏藏物文玩开在一家光线很好的地方,我去的时候落日的余晖刚刚好落在牌匾上。这个牌匾和所有店的牌匾都长一个样,设计得古色古香的,当然上面少不了爷爷的专用印章,记得打我记事起,这个印章爷爷就一直在用,家里最古老的一个章是爷爷珍藏的古老文物,是一个古玺,我只见过一两次。要说它的特别之处吧,就是章底的图案刚好是我和齐韩身上都有的一块胎记。我倒是没有觉得多稀奇,可能是爷爷觉得我们的胎记特别才特意做成印章的吧。之前我也威逼利诱过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就是我的猜测,我就再也没有多问了。
“赵楚,想什么呢,赶紧进来呀,在门口傻盯着牌匾老半天了,想啥着呢?”
刚刚注意力都在牌匾上,听着熟系的声音向店里望去,一个身材窈窕,面容美丽,宛如西子般娇弱的女人正在俯身摆放玻璃柜台中的文玩,是夏姨!我无比激动地冲了上去差点把她扑倒,紧紧地抱着她往她左右脸颊上都亲了一口。我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想想我小的时候,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夏姨和曼叔叔常往我家跑,带我玩,给我开家长会、给我买这买那,就像我的亲生父母一般对我好。可是在我上到初三时,他们突然说要去外地做生意,生活,我和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匆匆走掉了,只留下一封简单的信。之后也杳无音信。我当时伤心崩溃了好长时间,后来想开了,他们毕竟不是我的父母,也没有义务必须管我,离开就离开吧,就当是一场梦。
“夏姨,真的是你吗?我没做梦,绝对没有!你为什么当时突然消失了啊?我当时差点都把你当成我的妈妈了......"我边哭边说。我不是个矫情还爱煽情的女孩子,可是见到夏姨我突然崩了,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欧呦,别哭啦,再哭都成小花猫了”她还是用她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说话,酥得我根本怪罪不了她。她用手轻轻摸着我的头,我爬在他的肩膀上又闻到了小时候只有在她身上闻到过的清幽的香水味,好像是藏香和桂花混在一起的味道,淡淡的,和夏姨的气质简直标配。
夏姨拿纸巾过来给我擦脸,我鼻涕眼泪横流,还吹了好几个鼻泡,抽泣地问她为什么那时候要撂下我一个人。她笑着不说话,一直安慰我,还笑我哭了样子丑什么的。
过了半个小时,我才将将平静下来。夏姨说请我吃饭,我想想自己也成年了,刚刚这个样子也太幼稚了,成年了还不会情绪管理,搞得现在在夏姨面前有点不好意思。我收了收,爷爷以前叫我少说多观,我拨了拨我的空气刘海,又回复到白天那个高冷精致的样子。
“好”我尊敬地回答到。
在饭桌上,我和夏姨吃饭并没有很尴尬,反而觉得还是像童年时那么亲切,我们开心地聊着以前的事儿。她点的全是我爱吃的菜:鱼香肉丝、松鼠鱼、杭三鲜......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记得我的,想到这不禁觉得感动。
“对了,夏姨,为什么不把曼叔叔叫过来一起吃?我记得我们爱吃的口味都很像的,今天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我边嚼着一口松鼠鱼边说着。
“你曼叔......不在了。”她说着放下筷子。
“不在?不在哪了?什么意思啊?”我见她不说话了更着急了,“不会是那个不在了吧?”
“是那个不在......他......去世了。”
我惊呆了都,一时接受不了,缓缓放下筷子,安慰同情地看着夏姨。她故作镇定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你们突然离开后的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眼里又泛起了泪花。“而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没事的,天灾人祸,人只能往前看”她突然十分冷静地说。
“我这次来天津待的时间也不长,我想在走之前看看曼叔”我抬头祈求地望着夏姨。
“你看不了的”她淡淡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告诉我他葬在哪里我自己过去看他就行啊”我有点慌神,心里突然感觉事情可能不对。
“他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我一时语塞,根本不知道说啥,用手扶了扶头。
“之前为了去找一本古籍在古墓里遇难了,最后关头我逃出来了,一回头他根本没有和我一起出来。”说完往事,她开始抽泣。
“您别哭了,夏姨,干这一行本身就是要冒随时都会遇难的风险,节哀顺变。”我的吃惊导致我失去了往日的好口才,只剩下慢吞吞只言片语的安慰。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到天津听到的都是令人神奇和震惊的新闻,现在后脑勺后面凉飕飕的冒冷汗,感觉一切都像梦一样。
我没有再询问之后的事情,夏姨平静下来后,我不想再破坏气氛,我们像真的母女一般坐在一起吃完了晚饭。晚饭后,我加上她的微信,送她打上出租车,自己一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还是觉得今天下午到天津后的一切都难以接受,早上我还在和爷爷那个老顽童争辩斗嘴我一个人出来天津看店加旅游的事情,然而晚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我觉得如此不真实,但内心里虽然斗争了半天,我还是选择妥协接受。
我刷卡回到酒店房间,一进门我就被一个人一把按在墙上。我刚想挣脱大喊救命,那个黑暗中的人影突然以风一般的速度抽走我手里的卡插在插卡处。灯光一亮,我才回过神来,那个人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床上。
“你他妈神经病啊,吓死我了,你妹的”我冲着齐韩一阵乱喊。
“你爷爷不让你跑出来,你可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他淡淡地数落我,但从表情上也看不出来有多生气,好像有种就算你跑到哪我都能找到你的胜利感。
我好无语,真的。
“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自己待过,我要被你逼疯了!”我十分生气地对他吼。
“没法解释,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也习惯了”他又是用很冷漠的语气说。“你也好奇怪,这个问题都问了我十几年了,天天问,我不都是这个回答吗?”说着,他脱了外套顺手撂在床上,又很自然地脱了外裤。我看得都惊了,“你干嘛!”我尖叫着大喊一声。
“我洗澡去啊,我要睡觉了,你喊啥啊”他突然也提高了嗓门对我说。说完径直走向洗手间。
我被气得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没脾气了。
水哗哗地响,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弯钩尖利的月亮,看到了齐韩,我不禁心中感叹这才是我真正的生活嘛。可是转念一想,夏姨青色旗袍的身影又映入眼帘,我没有感觉温馨,反而感觉浑身不舒服。
正膈应着,水停了,齐韩擦了擦身上的水,“嘀嗒嘀嗒”的水滴在地板上,他旁若无人地躺倒床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被窝里了,好像拿我当空气。
“我睡哪儿,你好玩呀,我花钱开的房你倒是住的挺美的,你给老子起来”我要气死了。
“你睡凳子啊,两个凳子拼起来,刚好,我试过了,那个凳子挺软的”他闭着眼睛喃喃道。
我抓着被角就掀起来,他穿得很暴露躺在床上,我一下捂住眼睛,“你赶紧起来奥,我再给你说最后一遍,你再不起来我就不给你被子”
他忽然站起来,抓住我捂眼睛的手,从我眼睛上拿开,他的劲儿大的我的手根本动不了。
“不给被子?好啊,你不就是想看我嘛,现在给你看啊,看个够”我顿时想挣脱,脸肯定也红了。他倒是还嘴角向上撇撇笑了一下。
我难为情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睛红红的,看向他,不再扭了。他显然惊了一下,然后慢慢松手。没理他,气冲冲地冲进洗手间洗完脸就谁在两个拼在一起的凳子上,盖了一件风衣。你还真别说,因为我身高不高,所以躺在这之间没有感到很挤,反倒很有安全感。
房间全黑了,我迷迷糊糊间又想起了夏姨的突然出现,她妖娆的身姿此时想起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做了好多梦,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看见夏姨在我眼前诡异地笑,那种笑根本不像是人类表现出来的,更像是妖精在狡黠地笑。我感到我浑身出汗,进入梦魇一般,想动却动不了,但我的大脑还是清楚的,我忽然想到爷爷告诉我遇到梦魇憋气可以从中醒来,于是我憋了一口气,硬生生缺氧把自己憋醒了,我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
我缓缓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光,我发现我盖着被子坐在床上,齐韩在黑暗中半蹲在我床边紧张地看着我,一点点刘海垂下来微微挡住好看的眼睛。
“刚刚做噩梦了,梦魇,我今天看到夏姨了”我承认我是有点被吓到了,于是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他。
他和我一样很吃惊,但是什么言论也没发表,给我端了杯温水让我喝。
我平复下来以后,重新躺在床上,黑暗中,齐韩坐在一个板凳上冲我这个方向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没事的”说完,他好像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准备入睡了。
我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不过我还没大度到让齐韩躺在旁边。
又是一片黑暗,我想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不能细想,太不真实,美好的事物也会令人毛骨悚然。想想爷爷好玩的吧,最起码可以开心的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