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也不过刚过完上一个春节,就缠着娘问什么时候再过年!因为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过年几乎满足儿时所有的愿望。(大都是口腹之欲。)
那时人们的生活不富裕,过日子大都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但过年却家家户户毫不吝啬绝对要过富足年。
娘被我缠怕了,就告诉我,你看着大街上什么时候开始杀猪了,那就是要过年了。
小寒大寒杀猪过年
盼啊盼,终于小寒后村里的杀猪匠开始工作了。年就在杀猪匠的忙碌里拉开序幕。
他们先是在大街上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垒灶台,并支上口能容下一整头猪的大锅。锅旁边搭架子,架子上挂两个明晃晃的大铁钩。猪就是在那口大锅里被洗刮的白白净净,再用铁钩挂到架子上分割。
还得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帮各家各户捉猪。于是整个小村都欢腾起来。到处是人喊猪嘶声。
那时人们生活基本上是自给自足,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养猪。他们带着自己家被捉来的猪,在距杀猪的地儿不远处排起长队,等着杀猪。
我那时年纪小,胆子也小,但仍旧和许多孩子在旁边看杀猪。却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混在人群中,感受那份兴奋那份欢腾的气氛。
轮到我家了。爹娘忙碌一通后就把两扇猪肉,猪头腿等拉回家。
到家爹把猪肉拉成小块泡在水里。我帮娘烧一大锅的水,开始煮肉。成块的肉煮好后,娘才把猪骨放到锅里煮。成块的肉会被娘腌制成腌肉,可以保证明年一整年都能吃上肉。这猪骨才是要上场主角,待会儿我们就吃它。吞着口水,等在灶间,一次次问娘:熟没熟?
只记得那时的猪肉特别好吃,每一块骨头都被啃的一点肉丝都不剩。直到今日想起来都要咽口水。后来,再吃到的肉都没它香。
板猪头是过年必备的食物,它和各种猪内脏是新年宴席的主角。娘做的猪头肉最好吃。它也是我的最爱。但我那时年幼身体弱,只要吃一口就会咳嗽。娘每次端着板猪头上桌时都嘱咐我别吃。但我还是会在娘收拾碗筷的空当偷吃。常被娘抓个正着。
接下来十几日里小村都浸在浓浓的煮肉的香味里。离村二里都能闻到。
而今村人们不再养猪,杀猪匠也失了业。过年也不再有如此欢腾热闹的景象。
磨面蒸馒头
我的家乡是小麦主产区。每家都存了质量最好的小麦,待到进腊月家家户户把小麦捞净,拉到磨坊磨成面。磨坊前每天都排起长长的队伍。记得有好几年,我都起早伴娘在磨坊前等待。
想来应该是早晨四五点的光景吧。我困得不行,躺靠在装小麦的口袋上。而娘又不让睡,我只能无聊的抬头看天。
天真蓝,月光好亮啊!老槐树遒劲的枝条似是抓人意识的大手,把我裹进黑暗里。耳边娘与村人们聊天的声音成了我的催眠曲。正迷糊间轮到我们了。
磨好的面被娘晾在两个大蒲萝里,很快就被娘的巧手变成了白胖胖的大馒头,好看的花卷,诱人的包子。我感觉娘简直就是在变魔术。
那时不像现在顿顿吃馒头,都吃烦了。那时白面馒头只有过年才会吃。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先吃饱再说。
当然,我也会忍不住上去帮忙。但每次都是帮倒忙,越帮越忙。娘只让我帮忙烧火。
爹回家了,接替娘揉面的工作。我也在爹地指导下包出两个大包子。虽然样子惨不忍睹,好歹没露馅。我还要求爹娘我的包子现在不许吃,一定得等到大年初一才能吃。
做豆腐,烧豆腐
娘把泡在水里已有两日的黄豆捞出来,拉到常做豆腐的人家。把豆子磨了,豆浆和豆渣分离。听娘说前两年磨豆子都还用石磨,每年做豆腐都得早早排队才轮的到。现在有了电磨省事多了。
到家后把豆浆倒到大锅里,点火把锅烧开,这叫烧白汤。
听人说这“白汤”有治咳嗽的功效。娘就盛出一大碗来,让我喝。即使加了白糖也非常难喝。成了过年时我最讨厌的食物。
在白汤锅里点卤水,是非常需要技术含量 的。卤点少了,豆腐不成形;卤点多了,豆腐做出来硬的像石头,还有苦味。这个工作向来都是爹完成的。
娘在爹点卤时也没闲着,准备好做豆腐用的架子,敞口低沿的箩筐放在其上。最后还要把洗净浸湿的包豆腐布铺在箩筐里。(这些做豆腐的专用工具应该有它们专属名称,不过我都想不起来了。)
等锅里点卤的白汤开始有絮状凝结时,爹就把它们舀到娘准备好豆腐包布上。
下一步就是揉豆腐了。是爹充分展现臂力的时候。用力揉包豆腐布,把白汤里的水挤出来。这一步既费时又费力。也是关键的一步。
豆腐揉好后,把豆腐包好,在是它上面压块木板,木板上再压块沉重的大石头。压上一夜,豆腐就做好了。
第二天,娘把大锅里倒半锅花生油(都是自家地里产的花生榨的油。)把豆腐切成将近两厘米厚的长方块。放油锅里炸去水份。
然后,娘取来个小瓮摆一层豆腐撒一把盐,直至腌满,再灌入烧开晾凉的盐水。豆腐就腌好了。这豆腐也是要吃一年的,为防止它坏掉,往往都是非常咸。
爹娘忙碌时,我虽帮不上忙,但也总是在中间穿来穿去。还在娘炸豆腐时,趁空偷吃了太多的豆腐,甚至吃吐了。所以直到现在我对豆腐这种食物仍不感冒。
煮肉、烧豆腐、蒸馒头等这几大项准备好后,年前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剩下都是些洒扫收拾之类了。年三十贴对子,福字,包饺子。然后是看春晚,吃着年夜饭守岁。转眼新的一年到来了。
说起儿时关于年味的记忆,满满都是这些过年的准备工作。无论是煮肉、烧豆腐、蒸馒头小院里总弥漫着过年才有的香气,温馨而甜蜜。而今过年娘蒸不动馒头,爹也揉不动豆腐了。
这些食物在超市里应有尽有。很少有人会再费力自家制作了。年味也随之越来越淡了。
我们这儿大年初一超市也开门,过不过年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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