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光倒流二十分
曲晚风在2015年的6月经历了高考,7月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8月她独自一人动身去远离家乡的浙省读书,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出省啊,真的很远呢。
傻傻地随着人流挤上了火车,曲晚风第一次出远门的新鲜感,很快就被火车上的嘈杂、拥挤与混杂在一起的分不清的各种气味冲走了。已经在火车上待了十八个小时了,每个人都懒洋洋地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曲晚风很难移动,她的脚被局限在狭小的空间里,对面那位阿姨的行李占了太多的空间,她的脚已经发麻了,但还是不能动弹,只怕她一动弹,连那狭小的空间也都没有了。她现在期待的是五翰站的到达,在那里,火车会停留二十分钟,她想出去透透气。
随着一声绵长的鸣笛,火车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列车员提示五翰站到了。
曲晚风艰难地挪动着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双腿,扶着过道两边的座沿,晃悠悠地向车门方向踱去。
一阵风迎面吹来,晚风觉得自己顿时清醒了不少,她双手扶着车门,看着站台上摆着的堆着各色零食的小车。这些小贩在这个时候了还出来摆摊,赚的可不就是乘客们的钱吗。晚风眨巴着眼睛,看着围在小车周围的乘客们,自己也有点馋了。
“小姑娘,这一站要停二十分钟呢,想吃东西的话就出去买吧,这些小贩卖的都是当地特产,过了这一站就不容易吃到了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晚风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慈祥的脸对自己温和地笑着。晚风的心颤了颤,这,就是爸爸的微笑吗?她有些失神,随即朝那男人笑了笑,跳下了车。
五翰的空气不像陆川那样湿润,晚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可就是异乡的空气了呢。摸着口袋里不多的零钱,晚风笑了笑,还是留着以备他用吧。这时候,有几个青年男子也下了车,散在车门周围吸起了烟。晚风皱了皱眉,向前走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股刺鼻的烟味了,晚风出来透气就是为了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看着不远处的墙上贴着一张王力宏的大海报,晚风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王力宏,是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明星之一。看到海报的具体内容,晚风不禁笑了笑,是娃哈哈纯净水的广告,这个广告,晚风小时候就见过了,没想到现在还会被张贴在这些地方,想来,它也算是自己的一个老乡呢。
晚风正在想着第一次看到王力宏代言娃哈哈广告的时间,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在耳边响了起来。“姐姐,你可以帮帮我吗?”晚风转身看到一个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晚风疑惑地看了看小男孩,“怎么了?”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眼见着就要流下泪来。“姐姐,我和家人走散了,我找不到路回家,我可以借用你的手机给妈妈打电话吗?”小男孩可怜巴巴地问到,“姐姐,我不是骗子,你看着我,我打完电话就把手机还给你,等我妈妈来了一定会谢谢你的,求求你了,姐姐,给我用一下吧。”显然,小男孩已经被拒绝多次了。晚风皱了皱眉,蹲了下来,“小弟弟,你怎么不找警察叔叔帮忙呢?”晚风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轻轻问到。小男孩搓了搓眼睛,顿时扁下了嘴,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找不到警察叔叔。呜~” 晚风有点不知所措,赶紧哄到:“不哭啊,姐姐这就帮你打电话”,说着,晚风掏出了自己用奖学金刚买不久的手机,“小弟弟,你妈妈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呢?”晚风轻轻问到。小男孩停止了哭泣,看着晚风的手机,哽咽着说:“135……”。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一个焦急的女声传了出来:“天天,是天天吗?”晚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男孩一把夺过手机大哭起来:“妈妈,我是天天……”晚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小男孩背过面说:“妈妈,我在火车站迷路了,你快来接我。” 晚风看着站台上的人少了下来,估摸着火车快开动了,打算把手机拿回来。不料,小男孩却向反方向跑了去。晚风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赶紧追上去。遗憾的是,小男孩似乎对这里很熟,东躲西闪地逃着,晚风急得流下泪来,“你站住,抓小偷啊!”就在晚风快要崩溃的时候,小男孩被一个大叔拦了下来:“小兔崽子,又出来骗人!上次没打痛你!啊?!”晚风赶紧追上去。看着满脸泪水的晚风,大叔摇了摇头:“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啊!”,说着把小男孩手中的手机夺了过来还给了晚风。晚风感激地看了看大叔,接过手机说到:“谢谢大叔”。小男孩大声嚷着:“你这个死老头,还给我!那是我的手机!”一点不见方才的胆怯样。晚风气愤地瞪了小男孩一眼,一看手机,赶紧跑了回去,火车要开动啦!
当曲晚风气喘吁吁地赶到火车上台处时,火车刚好从她的眼前呼啸而过。看着毫不停留的车厢一节节从眼前消失时,曲晚风的心跌到了谷底,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高速行驶的火车,无助的泪水划过脸庞。“怎么办……”她终于发出声来,看着光秃秃的铁轨颤抖着蹲了下来,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怀里。怎么办?所有的东西都在火车上,身份证,银行卡,录取通知书……
正当曲晚风沉浸在无尽的悲伤和无助中时,她听到了一声绵长的鸣笛,紧接着,一列火车缓慢地停了下来。曲晚风缓缓地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的火车。突然,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突地站了起来,K345!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是K345!这不是自己乘的那一班车吗?晚风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好痛,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是自己的错觉吗?晚风步履蹒跚地爬上火车,是它,是它,连门口站的这几个人都是刚刚下车时看到的!晚风满含泪水地向车厢内部走去。“小姑娘,你怎么了?”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晚风转过头,是他,那个爸爸一样的大叔。晚风的泪水猛地流了下来。“小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大叔关切地问。晚风捂着嘴摇了摇头,眼泪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流,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到:“谢谢你,叔叔,谢谢你。”晚风向这个爸爸样的人物鞠了一躬,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姑娘怎么了?”有人问到。“不知道,估计是想家了吧,这段时间不就是学生上学的时候吗?”背后的人还在讨论些什么晚风没有听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对面阿姨满满的行李放了一地却仍旧留着自己的那方小天地,晚风感动地笑了笑,她把自己的脚慢慢塞进那方小天地,筋疲力尽的她一坐好,头一歪就睡着了。
一个个美丽的梦悄悄地在车厢展开来,此时已是深夜,车窗外是一盏盏指路的明灯,他们整齐地站着,向路过的每一节车厢,车厢里的每一个人,指引着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