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我第一次申请了QQ,是你帮我申请的,里面只有你一个好友。
当时眼里只有学习的我,本来不屑于玩QQ,但你说,班长,你要有个QQ账号啊,等到我们毕业后,需要聚餐什么的,你联系大家也方便。
我犹豫了一下,没答你的话。
接着你说,你要是嫌麻烦,我可以帮你申请。为班长做事,是小的荣幸。说完,你一脸贱笑。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你的提议。
你把写着QQ账号和密码的纸条放在我桌上的时候说,记住啊,那个好友分组里只能有我一个人。语气强势不容人拒绝。
我收下纸条,白了你一眼说,真幼稚。
你气不过,但拿我没办法,只好咬牙切齿的走开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在你给我写的那封情书里,你说,从开学第一天晚上,我上去竞选班长,当时绑着个高马尾,声情并茂的在讲台上做演讲,长长的头发甩来甩去,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弥漫空中,坐在第一排的你就那样沦陷了。
我没有回应你的情书,也没有回应你的感情,继续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过着每一天。
我想一见钟情只是一时悸动,不久之后新鲜感褪去,你便会回到情动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冒这个险。
这样想之后,我便开启了躲避你的模式,对你的态度也愈加冷漠。
我学习成绩很好,稳居班级第一。你经常跑来问我问题,每次我的态度都特别不耐烦。
让我奇怪的是,每次你都不生气,还总是陪笑说“班长说的对,我下次注意”。看到你态度那么谦和,反倒我自己觉得过意不去。
记得有一次,班里组织捐款,轮到你的时候,你递上五百块。我数着钱略带嘲弄说,土豪就是不一样啊。
你也不生气,调侃道,哪有,我家是捡垃圾的,只是最近人们扔的垃圾多了些,所以我家的收入才高了点。
我被你的幽默逗乐,笑着说,快滚吧,啰嗦那么多,后面还有同学等着呢。
那是我第一次对你笑。
高二上学期,有一天班主任通知说,后天有领导来视察,每个人都必须穿校服,违者必究。
隔了一天之后,我居然把这个事情忘了。于是那天全校所有的学生都穿着蓝白相配的宽大校服,只有我一个人穿着牛仔裤白T恤。
我当时急坏了,回去拿肯定赶不上,来回的路程都要两个小时。
就在所有人都陆陆续续下去排队做操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踌躇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没办法,学生会要查人,不管怎样还是要下去的。
走在去操场的路上,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脸也红成了苹果。
班主任看见我的时候,一改平时的和颜悦色训斥道,叶小夕,你怎么回事。一个堂堂的班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太令我失望了。
正当我的眼泪挂在眼眶,准备下落的时候,突然听到班主任大喊,陈晓,你给我到前面来,我看你们都要逆天了!
于是我看到一身黑色裤子白色上衣的你。
你一上来,就痞痞的笑着说,班主任,我忘记了。
“忘记了,我看你是没带耳朵来吧!平时也没个正形,天天吊儿郎当的。罚你们俩搞一个月的卫生,给我站到队伍后面去。”
那天我俩并排站在队伍后面,我一直闷着头不说话。你看我不开心,一直在想方设法安慰我。
你说,班长,你也别伤心了,这多大点事啊,不就搞一个月的卫生吗,很快过去的。你看我们家都捡垃圾捡一辈子了,不也挺好的吗。
其实我早就听说你家不是捡垃圾的,你父母都是大学教师,书香门第之家。
我依旧一言不发。
你继续自言自语,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适合吃麻辣烫了,我知道有家麻辣烫特别好吃,放学后你要不要去尝尝。
我瞪了你一眼说,不去,你别bb了,让我安静一会行不行。于是你不敢再声张。
晚上放学,我还是被你拉去吃麻辣烫了。
在热火朝天的路边摊前,你说,班长,你平时别把自己蹦的那么紧,适度的放松也是好的。学习是很重要,但不是生命的一切。
我把一根热狗塞进你的嘴里,说,吃吧你,话那么多。
那天晚上,你还给我讲了很多笑话,有好多次我都笑得前仰后合。
很多年之后,我都没有再遇到一个如你一般的人,愿意耐着性子给我讲笑话了。
酒足饭饱之后,你拉开书包拉链拿着钱包就去结账了。
然后我无意间看到了一套校服安静凌乱的躺在你的书包里。
忽然间我明白了一切。
步行去公交站的路上,我说,陈晓,你喜欢我什么啊?
你有些羞涩,挠挠头说,都喜欢可以么?
我看向你,正好迎着你的眼睛。昏黄的灯光下,一种真诚了然于心。
那是我第一次对你动心。
那天以后,我知道了你家的住址,于是往后的岁月里,我原本坐的公交车改道,换成了你家方向的线路。尽管这条道路比原先的多花了十几分钟。
因为和你同道,所以放学我们总结伴一起。每次你都比我跑得快,跟我抢座位,堵在门口不让我上车。
说来也好笑,你的生日是在光棍节。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登录你给我申请的QQ,里面有很多分组,classmate,friend,teacher,而你静静躺在一个名为“only love”的分组里。
我赶在十二点之前给你发了句生日快乐,不一会就收到了你的回复,谢谢。
接着你又说,班长,你什么时候才喜欢上我啊?
“笨蛋,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把这句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句“早点睡吧”就匆匆下线了。我怕再聊一会自己就要失控了。
父母在我七岁那年离异,后来我跟着母亲随嫁到新的家庭。继父家有一双儿女,有些骄横,我俨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平时我在家里很少说话,家务活大半都是我和母亲负责。我从不抱怨,因为知道没用。
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过早的懂得了人情世故。
我想逃离那个地方,我是母亲一生的期望,出人头地是我的必然选择。所以,从小到大我就要比别人要努力的多,别人学习的时候,我也学,别人玩耍的时候,我还在学。
这些我从没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一是自尊心使然;二是我不确定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的你是否能体会我的忐忑与心酸。
一路走来,我也收到过十几封情书,但每一封我都原封不动的放进抽屉里,一律不理。唯独你的那封,我拆开来看了,并小心翼翼的夹在我的日记本里。
可是现在,我依旧不能对你说喜欢,我不想自己受到任何的干扰,也不想自己被分心。
我在等一个机会。
高三很快到来,开学后不久,你对我说你明天要去北京学雅思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隐隐作痛却又无能为力,最后还要假装微笑的祝你一路顺风。
从你暗淡的目光里,我感受到了你的失望。
那天我没有和你一起回家,只是悄悄站在学校的天桥上目送着你一点点走远。
你离开的那大半年,我很少主动联系你。没人逗我开心,公车上没人和我抢座位,没人总是缠着我问问题,其实,我很想你。
你的朋友经常跑来跟我讲你的事情,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听。他们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叶小夕,你应该没男朋友吧。
我知道,是你叫他们这么做的。
你从北京回来已经快临近高考了,我永远记得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天。
那时候放学了,我收拾完东西就往公车站走去。等公车的间隙,我正低着头背单词,忽然身旁有个声音说,同学,公车来了。
我一抬头发现什么也没有,顿时有些气恼,接着我一转头就撞见了你那张坏笑的脸,惊得我目瞪口呆。
你变白了,也更帅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的眼眶就湿润了。
你说,你怎么哭了?
我说,被你气的呗,你要对我负责,请我吃饭!然后那天晚上你带着我吃遍了整个美食街。
回去的时候,你把我送到了我家。那时候已经很晚,公车上就只有我们俩。
你说,班长,我暑假就要去英国留学了。
听了你的话,我沉默了好一会,你以为我没听清,于是再陈述一遍。
虽然知道你迟早要走,可是当你亲口对我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吸了一口气说,挺好的呀。英国多好啊,到时候留学归来不要忘了老同学啊。
大概我已经让你失望透顶了吧,你没有回我的话,只是一直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你看着风景,我看着你。
“陈晓,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我就把已经写好本来打算毕业那天给你的情书烧掉了。
陈晓,你就像飘在天上的风筝,你越飞越远,我手里的线越放越长。你属于天空,我第一次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抓不住你了。
后来你走了,我没有去送你,和我父亲离开的那天一样,我也没有去送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目送一个重要的人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陈晓,时至今日,你会原谅我当初的漠然吗?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迫不及待的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于是再一次登上那个QQ。
里面有一条未读消息,你说,班长,那天在公车上只要你一句挽留,我就可以永远为你停留。
可是陈晓,我做不到挽留,我挽留的是你的人,但同时也阻止了你的飞翔。
你一定不知道吧,那天你叫我帮你拿书包,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画纸,每幅画都画的那么用心,那么美。
原来你并不是一直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你有自己的爱好和追求,你想用画笔描绘这个世界的美好。
所以在你已经收到伦敦艺术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怎么忍心对你说“留在我身边呢”。
你是一只长满羽翼的飞鸟,你需要一片天空。
你走了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你朋友问我有没有很想你,我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很介意。
有一天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错过你的青春岁月,然后跟你携手余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遇到得再晚一点。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是最让人心痛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宁愿没有出现在你的回忆里。我想存在在你的生活中。
陈晓,我又想起你了。
现在我有自己的稳定工作,有一套不大但住着舒适自在的房子了。
听你朋友说你在英国那边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开过自己的展览,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一切都很圆满。
几年不见了,你都如何回忆我呢?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永远不会再重来了,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