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放这条虫子一个生路。这个决定是在下午做出的。我第二次将尿液撒了它一身,这个可怜虫在黄色液体的冲击下毫无任何反抗力,趴在几个漏孔上一动不动,一时间来不及下泄的尿液积攒成一窝水潭,将它浮起。它张开八条黑色的细腿,随着水窝的旋转而转动,直到重新回到那一圈漏孔上。我按下水闸,又一阵强大的水流重新将它的黑色身体托起,它再一次在无视它存在的冲刷下随波逐流。当水泄尽,一阵轻微的咕隆声从下水管里传出来,它奄奄一息地趴着。我收拾自己的物件,与同时走进卫生间的旁边位置的人形动物议论论文开题报告的事。
这是我第二次折磨它。早上第四节课结束以后,我匆忙来到这个卫生间,在这个小便位置上第一次发现它。它在光滑的白色搪瓷上爬行,爬了几步又滑回原来的地方。它浑身黝黑,面目丑陋。我估摸它已经注定爬不出小便器,它丑陋的外貌使我对它无任何好感。出于相较显现出的强大的生物学傲慢,我决定搞死它。先将在两节西方史学史课堂上逼足的尿液倾泻在它身上,然后按下水闸淹没它。我估摸它已经被消灭了。
下午评议学生论文开题报告,中途去到卫生间,完全是偶然来到上午的这个小便位置。发现它还在,已经奄奄一息,没了上午企图挣扎的活力。与旁边人形动物议论完以后,我已完成了对它的第二次折磨。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它一眼,确定一下它是否彻底完蛋。它静静地趴着,似乎已死,我跟人打个招呼要离开,他正收拾好他的物件,封闭外包装。这时候我突然跟他议论起这条虫,告诉他这条可怜虫的最后几个小时的命运,于是我做出一个决定,再看看它,确定一下它是否真的彻底完蛋,如果还活着,就把从小便器里捞出来。听了我的话,人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我观察到它的腿还在微微动弹,于是从兜里掏出手纸去捕捉它。手纸迅速浸湿,我的手指沾上了尿液——那混合的成分里不止是我的尿液,我很恶心地想。我将它置于窗台上,它伏在湿透的一堆起皱的纸巾上一动不动。我们离去,继续去听学生那些幼稚可笑的研究陈述。我不停地指出他们的各种疏漏,一个小时后,我特地去看了一眼——它已经不在那里了。
楼下是一片绿色的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