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老城区的生活气息,尤其是菜市场,很烟火。
在菜市场里逛一圈,你才知道,又到了吃香椿的时候了呢,一边回味着香椿炒鸡蛋的那一口春意,一边和菜贩阿姨买下一把最鲜嫩的香椿。甚至和卖菜阿姨闲聊之间,你都能学会一种菜式的做法。
孤身一人在陌生地城市,菜市场最能拉近你和城市之间的距离。
孙晴悦在她的书里说:照顾好你自己,才是在大城市生活的第一大步。而照顾好自己最重要的一步,当然就是好好吃饭了。
吃是永恒的主题,从《舌尖上的中国》之类的美食节目的火爆程度可窥一斑,《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表示:“美食在作家的笔下早已超越了它本身的概念,它更是一种文化底蕴的代表。”
文人谈吃,更有一番情趣,字里行间都散发出鲜美诱人的气息。如果有一本有关美食的书,除了看的时候会感觉到饿和口水分泌过多以外,还能联想到一些生动场景,那这本书一定是梁实秋的《雅舍谈吃》了。
《雅舍谈吃》每篇均以食物为题,荤菜类有西施舌、火腿、醋溜鱼、烤羊肉、烧鸭、狮子头、瓦块鱼等,素菜有酱菜、韭菜篓、烧茄子、莲子等等,此外,还写了豆汁儿、小炸丸子、包子、酸梅汤、冰糖葫芦等寻常小吃,无一不令人大咽馋涎。
同时,他精通食材的各种吃法,对菜肴的制造也颇有讲究,还知道哪里的美食最正宗。
栗子就有糖炒栗子、煮咸水栗子、奶油栗子粉、桂花炒栗子等多种吃法。
坛子肉要“纯用精肉,佐以姜葱,取其不失本味,如加配料,以笋为宜,因为笋不夺味”。
瓦块鱼以厚福德为最著,醋溜鱼的流风遗韵保存在杭州西湖。一支妙笔,烹就人间美味。
最妙的是,《雅舍谈吃》还写到了许多趣事,各种历史典故更是信手拈来,让读者在色香味具全的诱惑下,忍俊不禁。
在《栗子》一文中他调侃徐志摩说:“徐志摩告诉我,每值秋后必去访桂,吃一碗煮栗子,认为是一大享受。有一年他去了,桂花被雨摧残净尽,他感而写了一首诗《这年头活着不易》。”
在《莲子》一文中,杨绵仲先生断定席间的莲子是湘莲,遭到质疑,唤来堂倌询问莲子是何地生产,堂倌却答:“是莲蓬里剥出来的。”,众人大笑。
《雅舍谈吃》虽然是一本美食书,但更触动我的是作者梁实秋先生即使在最落魄、困苦的时候,依然活得热气腾腾、有滋有味的姿态,是孤独的时候,也要一人吃的生活态度。
“雅舍”并非故作风雅,标榜自己与众不同,而是梁实秋先生在风雨飘摇的战争年代辗转于涪陵时的陋所简称。富足之余的雅致不难,难的是在落魄的时候,还一如既往、力所能及的雅致。
梁实秋先生半生飘零,却一直不乏生活的情趣。
在抗战后方,一篓子什锦酱菜就能让他赞不绝口;抗战胜利还乡,他带孩子们去信远斋,为的是喝上一碗酸梅汤。
可以在正阳楼“每人一把小木槌,黄杨木制,敲敲打打”地吃蒸螃蟹;白菜包饭也可以吃得满脸满手都是菜汁饭粒。
可见,坊间流传的“北上广深容不下肉身”实在是谬误,用一颗真诚的心对待吃食,便是一种雅致。
一箪食一豆羹,皆有生命,充分利用素材本身的美味,变换成我们身体的养分,是爱护自己身心的原点和开始。
中国人喜欢用吃来表达情感,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一书中更是道尽了数不清的乡愁。
“在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勉强不得”,北平的味道、青岛的味道、台湾的味道,各有不同,而让他魂牵梦萦的依然是故乡的味道。
一提到鱼丸,他便忆起喷香喷香的故乡鱼丸,“幼时这一幕闹剧印象太深,一提到鱼丸就回忆起来了”。
“我们两三个孩子伸手抓食,每人分到十个左右,心满意足。事隔七十多年,不能忘记那一回吃小炸丸子的滋味。”
每一个独特的记忆,都伴随着一道独特的美味:母亲做的核桃酪、春华楼的松鼠黄鱼、致美斋的爆肚儿、母亲亲自熬的粥······
食物与感情相融合,大概只有懂生活、懂得爱的人,才更能品尝食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