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跟几个同事无意中聊到这样的话题:如果可以选择,你曾经想过或现在想做的是什么?
一个刚入而立之年的山东大汉,叹口气:“曾经非常羡慕那些马路边拿着碗要钱的;”他停顿了下,“不用背KPI,不用销售业绩,伸伸手就能拿钱…”
另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缘超级好的男士说:“刚工作两年的时候,想当一个保安,门口看看证件就能混一天…”“当然,如果是女生宿舍的保安就更好了”他笑道;
我说,“我一直想当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害怕,不用焦虑,想干嘛干嘛…”
其实,做一头猪,即使是头春猪也行,见不到来年的春天,浑身上下都是宝,猪皮猪肉猪耳朵,在别人全家团聚的饭桌上,奉献上自己的全部。
这样至少知道自己死了也是有点价值的。
在伊斯兰教国家驻外,对于喜爱美食的我来说,有时是一种折磨,起初并没有觉得少了猪肉会怎样,毕竟还有那么的牛肉,鸡肉,偶尔有羊肉,但将近一年的三餐里,顿顿样式都差不多的时候,我发现吃饭真的就只是吃饭了。不吃会饿,吃了跟没吃一样,一顿饭三分钟,用筷子撩完几口尚能入口的,其他的就真的吃不进去了。
”鸡肋“他们习惯用这个词来形容这样的饭式,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情形还比不上鸡肋,时日一长,发现自己慢慢不再对饭食起兴趣,这便是最糟糕的…
前不久得了机会回了一趟国,排除万难地抛开家里的一地鸡毛,挤了一个晚餐时间给自己,兴奋如我,刷了一遍遍通讯录,想找一个合意的友人一同入座,享受一下美食,翻了许久,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能让自己毫不需要顾忌形象,单纯享受唇齿间融化的醉意,以及耳边畅响的轻柔的背景音乐…
通讯录里,有些人面前,可以做到毫不需要顾忌形象,但单单想到,担着那个名字的人出现在对面的时候,我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对话,都觉得对食物是一种糙贱;而另一波人,我需要涂上傻白的遮瑕膏,细细描眉,再抹上有磨砂质感的大红唇膏…哎,想想就累…
于是乎,提前预约,自己驾车,去了那家熟悉的细长胡同拐角的小店里,坐在角落,点上最爱的单人份三文鱼套餐,细细调了芥末,慢慢倒了些许酱油,静坐了几分,让耳朵欢快起来,身体随着音乐轻轻荡漾起来……
恩,很好,气氛有了…
当那片粉纷的,厚切的,看起来就嫩嫩的鱼肉进入嘴里的时候,我整片脑袋清空了,放佛在等待一场世纪对决大赛…
然而,一切没有如愿发生…
鱼肉,依旧入嘴即化,芥末力道如昔,曾经多次抚慰我”脆弱“心灵的这家店,老板还是那个老板,连那个手握寿司的员工依然还是熟悉的面孔…
曾经跟好友坐在同样的角落,相互诉诉苦,怨怨老板不公平,骂骂男人瞎了眼,一边赞着好吃,一边咽下对生活的泪水……
也带着家人来这,看着他们赞叹,感知分享的快乐……
……
然而,这场世纪对决大赛,即将开始之际,突地有一方表示了弃权,完全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后来,等我回到了伊斯兰教外派国,细细想了又想,才明白,大概,这意料之外,变了的是我吧…
起初刚到伊国一两个月的时候,身心仍旧没有平复,我发现自己半夜醒来,以为自己在深圳,会看到窗外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息,空气中的闷热催着你去挣钱,房租水电伙食费,通讯网络交通费,出门就是花销,一个苹果十块,买最爱的榴莲都要掂量掂量…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抬头看到漆黑黑的卧室,声音响着的只有停不下来的制着冷的空调,但眼前仍会闪过那张拧巴着脸的女人,跟其他人联手起来,想要我滚出去…
来这三四个月的时候,跟大家聚餐,放不开自己,偶尔发现自己时常处于戒备状态,身体仍旧会抖,好在那时付出心血精力的工作有了很大的改善,慢慢地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被接受。
再后来,一切开始好转,不再半夜心跳加速着醒来,一觉可以到天亮。
我知道其实自己是在逃避深圳,逃避那些躁,亦或者逃避接受自己的无价值感;但,这一切深圳躁动留给我的伤痛那又如何算呢?
智者说,既然选择了,做了自己想做的,就该承担该承担的。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奋斗着,厌烦着,无力着,爱着,恨着,这大概都是自己的选择后该承担的吧。
当他们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曾经想过或现在想做的是什么?
我说,“我一直想当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害怕,不用焦虑,想干嘛干嘛…”
我其实想说:我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不为基本生计烦躁,不为未来担忧,甚至死后仍旧存有价值。
深圳,等我,我会回来,拿回我的味觉,拿回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