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曾经在字典和百度上查过“猥亵”两个字的意思。

每一次都让我想起5岁的那个晚上。

即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我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他说的话。

记得发生的地点，时间。

以及我那天穿的衣服。

二

冬天的晚上。

外婆给我洗好脚，换好睡衣，亲下我的头发，把我放进被窝里，“好了，你躺着，外婆去厨房给你烧水。”

我躺在有蚊帐的床上，灯光亮着，我绞着头发，嘴巴里哼着歌，在被窝里动来动去。

我喊，“外婆，你快点啊，我睡着很冷。”

我听到柴火燃烧的声音，还有外婆被烟火呛到的搭理声，“马上，你乖乖躺着。”

吱呀一声。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外婆家有两层，楼下有两个贯通的门，有个门打开就是外婆的床，另外一个门通向厨房。

他走进来，面色温和，笑着，“这么早就睡啦。“

我做起来，“叔叔你要带我去玩吗？“

他走过来，凑近我，摸摸我的脸，“你想去吗？”

我由于一个人睡着冷且无聊，遂兴奋地点头。

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发出“嘘”的声音，然后小声地说，“那咱们偷偷走，不被外婆发现。”

我心中燃起了捉迷藏的快乐，也小声地说，“好的，不能被外婆发现奥。”

他伸开手，把我抱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

迎面而来的黑暗让我有些紧张，“叔叔要带我去哪里玩啊？”

他语气依旧温柔，“叔叔在城里买了一个模型，会说话，特别好玩，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我一下子就放松警惕，兴奋地连说三声好。

外婆家是老台门的格局，邻居之间围成一个正方形，中间是一段没灯的泥土路。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哼着歌，特别开心。看着外婆家的灯光越来越远，我却一点都不害怕，满心都是那个会说话的模型。“

“呀，你咋来了！”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奶奶，跟我外婆住得很近，彼此两家经常走动，关系很好。

“因为叔叔要带我看玩具呀！”

他表情冷漠，背我往楼梯走，“她睡不着，一定要我陪他玩。奶奶你给我煮点面吧，我带她上楼玩一会儿。”

他奶奶连声说好，还问我要不要吃点。

楼上有点暗，他把我放在床上，开了灯。

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叔叔，那个会说话的模型呢！”

他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类似手办的模型，我刚想接过来，他忽然拿走，然后问我，“你说，叔叔对你好吗？”

我点点头。

他又问我，“那，你喜欢叔叔陪你玩吗？”

我继续点头，说，“我想要看看那个模型。”

他把模型递过来，然后坐到我旁边，没说话。

我问，“它怎么说话呢？”

他忽然凑近我，然后双手撑在我的两侧，看着我，没说话。

我好奇地继续问了一遍。

然后感受到我的裤子被脱了，有点冷，继而感受到了一只手的温度。

我有点害怕，问，“叔叔你在干嘛？”

他没说话，继续把手放在那里。

我扭了扭身体，再问了一遍，这次声音有点大。

我听到楼下他奶奶问了句，“怎么了？”

他脸上没什么神情，眼神晦涩不明，把手拿开的同时，把我手上的模型也拿走了。

然后说了句，“你真不乖，走吧。”

我讪讪地看着他，又有点害怕。

送我回去的时候，刚好外婆出来，“吓死我了，原来是去叔叔家玩了啊。”

他特别热情地说，“是啊，背着她走了一圈，她可开心。”

外婆把我抱过来，问我，“开心了吗？”

我没说话。

他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外婆把我放进被窝，好像说了很多话，我一句都没记得，就睡着了。

三

第二天见到他，换了新的衣服，拿着模型在跟院子里其他女孩子玩。

大家都很开心。

我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他招呼我过去，我跑开了。

我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

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四

有些秘密，其实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不想再去二次伤害自己，因为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经历。

大学的时候，跟室友一起看素媛，看了一点没看下去，因为让我想起了那个晚上。它会提醒我，那是很不好的事情，然后责备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说出来。

五

关于那个人，14年的春节差点见到。

那时因为天气不好，我跟我妈在外婆家无法坐车回家。然后适逢他回家看望他奶奶。

我妈就说，“走吧，那个叔叔可以带我们到城里。”

我说不要。

我妈问我为什么。

我说不喜欢坐别人的车。

我妈有点生气，觉得我在使小性子。

我转身就走，“我反正不坐，你要坐就坐吧！”

听说他结婚了，发福了，很孝顺父母和岳父岳母，以及他的奶奶。

妻子准备生二胎，家庭和睦。

六

我一直还算健康地成长，性格开朗乐观，成绩也不错。没人觉得我有什么异样。

但在某一段时间，我很害怕看到中年的男人。

走在街上看到他们走过来，我都很害怕。

会让我想起那个人。

我曾经跟我爸爸提过，“我说爸爸，最近我看到街上的中年男人，觉得很害怕甚至很恶心。”

他笑笑，“为什么，中年男人得罪你了？“

我说，“不知道。”

老爸只要再问一句，我可能就说了。

但他只说了句，“别瞎想，可能是最近高考压力太大了。”

那种厌恶大概持续了半个月，然后就不见了。

七

本来不准备写，毕竟不光彩。

甚至前段时间买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被朋友说我性格有些灰暗，老看这些书。我解释说就是好奇而已。

我不敢说。

现在写出来，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动机，就是想告诉更多的人

告诉那个五岁的小朋友，二十年后，竟然可以那么勇敢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接下来的所以不理解和评论都可以不在乎。

都说，过往不究的。

八

-你知道猥亵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我曾经经历过。

-我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