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

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我们都叫他大傻,他身高178,为人天真善良,内向,他的生活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祝眉。祝眉是他在家乡的女朋友。大傻对祝眉好到令人发指。


大傻成绩不错,于是跑去做家教,一个月挣2500 块。地方远,他连公交钱都不愿意花,夏天顶着太阳走一个小时,美其名曰锻炼身体。那些钱他有两个用途,一是买火车票,坐20个小时回到家看祝眉,二是把余下的钱拿给祝眉用。


大二时,有个女生追大傻。虽然他傻但人长得干干净净平常不爱说话,大家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那个女生每天中午准时给大傻送饭,很好吃,荤素搭配,有滋有味我们都无比羡慕。大傻总是推脱,不好意思同学,我不要我女朋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女生啥也听不进往他怀里一搁,滴溜溜一下就跑了,大傻抱着饭,也不忍心不吃。后来我就每天见他从自己宝贵的工资里挪出十块钱当做饭钱,准备日后一并还给女同学。


女同学送了一个月饭后,有一个晚上,找了一堆人围住宿舍楼,大傻难为情的下了楼,女同学说:我喜欢你。大傻从兜里掏出300 块 钱塞在女同学的手里,支支吾吾道:感谢你这么多天的饭,这是饭钱,真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众人唏嘘不已,女同学哭了。我也有点生气,但一想大傻那是真傻,也不能怪他。


我曾问他,大傻,你说你喜欢祝眉啥啊?大傻眼里闪过一丝光彩,他说,我的祝眉可好了,祝眉特别善良。我问,就善良?


大傻说:你不知道,祝眉又善良又勇敢,我们村子里有一条小河,大家都爱在里边游泳。有一次一个小孩溺水了,祝眉正好在岸边,扑通一声就跳进水里,把人救了上来,但是祝眉自己体力不支游不上来了。我紧张的问:那怎么办?大傻笑笑说:幸好旁边又来了一个人,把祝眉救上来了。


毕业酒那天,我们喝很多,我很疯狂,大傻也很疯狂,兄弟一场,我其实很舍不得大傻。我拍着大傻的肩膀:傻子,你之后工作了,还是要自己存一点钱,不要什么都拿给祝眉知道不?


大傻乐呵呵的:不怕不怕我的就是她的。我笑:命也是她的呀?大傻一愣,特别诚恳的说:命也是她的。


我觉得大傻一根筋,不指点他了,合计着换一个话题。我说:大傻,你是不是从来没给我看过祝眉的照片?


大傻点点头一边翻出手机嘟囔着:一般人我也不给他看。


原来祝眉这么好看,穿着红色的棉袄,站在大雪里,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大傻继续翻,是一张祝眉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的照片。这张祝眉拍的挺不走心,根本没看镜头。


大傻却不继续划拉了,对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祝眉不来看我吗?他指着祝眉的眼睛:你看,她失明啦。


我愣在原地。


大傻说完就哭了,眼泪扑滋地掉下来:我对不起她,以前她跳水救的那个小孩就是我,那时候她也是个小姑娘,她在水里不知怎么眼睛被感染了,再也看不见了。大傻捂着脸哭个没完:我很早很早就喜欢她,我好对不起她。


过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情绪,他信誓旦旦的抬起头:真好,现在我能回去娶她了。


我跟着红了眼眶,原来大傻一点都不傻。


两个月后我收到大傻的请帖,要我去参加婚礼。大傻给我打电话,乐不可支,说自己修了新房子。


房子其实是祝眉修的,他上学时,给祝眉送去的那些零花钱,祝眉一分都没花,4年存了8 万,家里在添些钱,也就凑成了一个家。


我没想明白过哪一种生活对幸福的定义更恰当,只是回顾我们走过的路,都是好春光,都像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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