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丫是个小丫头,她既不姓米,也不叫米丫。她是小区外米粉店铺老板的小丫头,齐耳短发在阳光下跳跃,黑豆似的眼睛傲视着每一个进出米粉店的大人与孩子,我偷偷的叫她米丫。
米丫家的米粉店开在离我家小区200米的街巷口。米粉,是绵阳人的标配,早上端上一碗在沸水中滚烫得刚刚好的、白亮、纤细的粉丝,舀上两勺油水充足的清汤,再根据客人接受程度,点缀一勺或半勺油亮的红汤,撒上青翠的葱花,香菜及老板家自己腌制的、切成条的酸菜。或大口吸溜,或小口嘬吞,一顿属于绵阳人特有的早餐,就完成了,简单,却无比的满足。
十年前,绵阳人吃米粉的姿势是“蹲”。端着大大的米粉碗,找店门口一处向阳的地方,一溜排开,筷子先深深的插下去,再满满的翻过来,力度恰好的一划拉,清红带着绿白,就均匀的在碗里铺陈开来。夹上一大筷,满满的塞进嘴里,接着呲溜一吸,鼻子,嘴里,食管里,胃里,都是满足的滋味!
现在的人文雅多了,再难见到蹲着吃米粉的人了。但滋味,依然在!
米丫家的米粉店是小区方圆百里的第一家,开业就赶着去了。坐下没五分钟,就听到厨房门口一婴儿车里,传出一声气势磅礴的吼声,那就是米丫,那时候她还不足半岁,被父母带到米粉店,没客人的时候,米丫的妈妈就会抱着她玩,但一忙起来,就只能把她放婴儿车里,刚放下去,米丫还能自己跟自己玩,但没一会,就腻味了,见爸爸或妈妈从身边走过,就会声音响亮的“哎”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底气十足的声音,一度让我以为米丫是个男孩。
后来小区周边的米粉店陆续多了起来。再去米丫家的米粉店时,她居然已经扎着冲天炮的小辫,端着一个客人用来盛汤的小碗,坐在远高过她的桌子前,一边大幅度前后晃着自己的小腿,一边认真的夹着碗里的米粉往自己的嘴里送,有些漏在外面的,米丫就放下筷子,用小手抓起来,昂着脖子把它们统统塞进自己的嘴里。每吃进一口米粉,米丫都会抬头看看旁边的客人,眼神特别的平静,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好奇,就那样不紧不慢的吃着,平平静静的看着。
最近一次去米丫家的米粉店,米丫的冲天炮小辫已经被剪成了齐耳短发,拎着两个隔壁早餐店买回来的花卷,一边小块扳着喂进自己嘴里,一边晃动着身躯,哼着不知什么调的歌曲,在店里自在的走来走去。后来见我前面的位置空了,自己跑过来爬上桌,像个老熟人似的给我看她的“它”(花)卷,一边张着小口,让我检查她把“它”(花)卷都吞了下去。后来,隔壁桌小姐姐的鼠笼子又吸引了她。眼巴巴的看着,跟着。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小区外这家米粉店,因为米丫的存在,它不仅是一个食店,它似乎有了街坊的连接,也似乎成为了一个时代的载体,见证着一些故事,也串联着一些情感。
那一刻,我突然想写点什么,关于米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