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前年拜访时,给我和我先生做了十三样小菜当早饭的可爱姨夫,一周前去世了。

他得的是肝癌,一发现,就是非常晚期。

去年确诊的时候,特意拿着他的资料去问了肝病科的同学。好心的同学拿着病理结果和影像学报告,一头钻进了文献的海洋,出海时探出头告诉我,喏,你看,这篇文章报道了,根据目前统计的临床数据,平均存活时间是三个半月了。

上帝给他倒计时,只有三个半月啊。

感念还算殷实的财力和先进的靶向药物,以及家人们没日没夜的照顾,坚强的姨夫和病魔顽强的战斗了15个月,真的是一个医学奇迹。

最后一次探望的时候,我做了奶奶教的鸡蛋饼。我把馅料切的很细,奶奶也说这个菜最适合病人吃。但是心衰加插胃管。已是瘦骨嶙峋的姨夫嘴上笑纳了,但终究也并没有办法吃下。

人与人的缘分,总共能见几次面,总共可以吃几顿饭,也许,是有一个倒计时的吧。

如果能看到那个倒计时的话,我们能做什么呢?

看到倒计时有异常的话,可以狡黠些提醒对方去体检么?

如果无能为力,那起码,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不可以要求很用力的拥抱一下呢?

这世上也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因为住得远,所以并没有拜访过姨夫几次,

但是对姨夫的印象,零零碎碎,都是些温柔的回忆。

因为姨妈常年失眠,所以姨夫常年陪着姨妈一起看电视剧,早在90年代,就囤了一屋子的情景剧的录像碟。

因为理解我嫁到他乡,听不懂方言,每次聚餐都特意跟我说普通话,还要俏皮的加上几句我老家的蹩脚的方言以示我们是“自己人”。

生着重病还要坚持下厨给我们做菜,怕我们以后吃不到,于是毫无保留的公开了“五香酱肉”的秘方。还要叮嘱我们,如果做了有问题,就赶紧打电话找他问。

姨夫最后的遗言,是葬礼上红包一律不收,来参加的人,每个人要发100元感谢金,承蒙大家多年的照顾。

我不知道这个冬天是否有好心的神,但姨夫一定是个好心的人。

再见了姨夫,祝您在天国不再有病痛和烦恼,鲜衣怒马,纵情欢笑。

我也会像您一样,做一个好心的,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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