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贤/文
简文一篇,权当不算太迟的纪念——题记
繁劳终日,始得一闲。过了正月十九,年彻底过完了。它隆重而来,缓缓而去,再来去之中打量一下周围,不知不觉,温暖的风开始吹醒了万物,生命已在大地的体内涌动。
记忆中年的到来,要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这一天是请灶君的日子——家家户户先将旧的灶君像从神龛上接下来,由于整年的烟熏,旧的灶君像已不辨眉目,色彩尽失。但这丝毫不影响母亲的那份恭敬:她小心的将旧画从墙上摘下,口中边念念有词,放在地上,和着一堆崭新的纸元宝,点燃,在火光的舔舐下,化作一缕青烟,待青烟散尽,一幅色彩艳丽的灶君像便出现在神龛上。
屋外,父亲已将挂好的鞭炮点燃。噼噼啪啪的响声让我有些害怕,总是捂着耳朵。我讨厌鞭炮的声音,但却喜欢硝烟的味道。硝烟的味道和着饺子的腾腾热气,这便是年味了。
今年腊月二十七,街上的彩灯彩旗已经挂上,迷人的灯光霓影冲淡了一年的疲劳,出门在外的人们似倦鸟归林,街上各地号牌的车多了,像一下子冒了出来。车上踏下的游子,一脸从容与自信,唯乡音不改,不盛不乱。
除夕夜,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母亲早将制备好的供品置于各个神像面前。点燃通红的蜡烛,恭敬地上香,肃穆的跪拜,祈求全家安好,人财两旺。 于是,在母亲的喃喃中,在氤氲香气下,在摇曳的烛光里,神像上的人物顷刻间鲜活起来。
正月初一,便是大年。穿上母亲早准备好的新衣,天不亮就起床去拜年,以往这个时候冷清的大街,此时却人影绰绰。朦胧中的欢笑,黎明里的祝福,撒满整个大街小巷,弥漫在童年浅色的记忆里。只是我从不关心大人们的事情,只在散乱的人影里找寻自己的伙伴,然后,去玩。
初二是家里最热闹的一天,父母是他们姊妹中最大的,当上一代的亲人相继去世后,他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大。一大早,父母便把餐具洗刷干净,菜品摆放整齐,单等客人。亲戚陆续来了,拜过年后,都和父母说笑。老屋小院儿里充满了异常欢乐的气氛。而做饭菜的任务就落在姑父的身上,他一到就毫无怨言地忙活起来。几桌的饭菜在他有条不紊的操作下,冷拼热炒,甜咸可口,搭配均匀。
一大家子欢聚一堂,其乐融融。此情此景,隔年犹闻。
一院风光一院新,满堂华彩满堂春。
曾经斜阳巷头度,不见旧时少年人。
数年之后,父母相继走了,小院静了,老屋空了,年味淡了。
今年的初三,几个从外地回家过年的初中同学重聚。望着一别二十余载的老友,竟然无限感慨。酒酌相伴,忆往昔,风花雪月,历历在目;论时下,谈天说地,津津乐道。喧哗之间,觥筹之后,昔日红妆韵犹存;乘兴而去,载兴而归,醉意微含华发生。
那天,狂饮,醉,天很短。
那夜,已静,醒,夜很长。
初四……初五……春天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