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镇里头无事发生时，大家会坐着一起晒太阳，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会在一起谈论，七嘴八舌地讲，似乎要还原一切细节，一个老者缓慢地说：“你们知道吗，有个记者在那个旅馆出来酒驾，撞死了人”。另一个人插一嘴“外面来的人太乱来了，这些日子来的人本来就多，这路都比往常堵了，谁还敢开那么快的车。有人说那个记者和旅馆里的老板娘有一腿，老板出去没多久，老板娘就耐不住寂寞了。”一个大妈也在劲头上“谁说不是，早就看那个女人骚里骚气，不是什么好东西，每天穿成那个样子，是想男人想疯了吧，那个男人我见过。哎呦，头上都是血啊，被拉进了医院，听说医院里来了不少警察，一出院就给警察带着了。”温泉镇的风言风语传播的很快很久，逐渐新的新闻把旧的新闻覆盖，新的绯闻吸引更多人的眼球，而在枯燥无聊的日子里，那些旧事就会被重新提起来，八年里头，温泉镇分流老板娘的故事更迭了无数版本，流言的主人公从记者变成老师，变成高官，变成杀人犯。时隔八年，那个故事被人们重新回忆起来，也不过因为无聊，因为新的故事里，那个男主人公刑满释放了。

痛苦一会弥漫在陈山身上，八年改变了许多，陈山却忘不了念清，忘不了那个花语。可现在，陈山感觉痛苦在他身体里打着转，想起那种沉痛压迫的知觉，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一个人。下午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女孩在那里观赏鸟笼，她在没有人注意的偏僻角落，伸手抓住那只鸟，那只鸟开始拼尽全力煽动翅膀，试图离开铜丝镂空编织的笼子，小鸟的脑袋已经撞得稚绒毛掉落许多，那女孩子还是一把将黑尾麻雀捏在手心，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它，那只黑尾麻雀已经再无法挣扎，她纤细的胳膊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以及拱起的肌肉，白皙的手逐渐放松，黑尾麻雀已经耷拉下脑袋，她十分随意地将黑尾麻雀丢入散发恶臭塞满白色垃圾的桶里。然后面色轻松地到洗手的池子帮忙慢慢挤上一抹洗手液，打开水龙头，整个空荡荡的水房里都是水龙头吐水的声音，嘶嘶嘶的，像是一条时刻警惕的蛇攻击的状态，女孩将洗手液均匀抹在手掌的每个位置，手指甲的缝隙也被来回抠挠，在水龙头下吐出冒着白色气泡的自来水，将手掌上绿色的洗手液冲洗干净，然后再让水流冲洗胳膊，那细腻的绒毛覆盖着一层白色水泡，然后逐渐在阳光下闪闪亮，那些气泡逐渐破裂，成为她心中另一种不洁的象征，她拿出湿纸巾擦干净，丢掉纸巾，然后把手抬起来放到嘴巴前面，用鼻子嗅一嗅，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淡淡幽香里血的腥味和羽毛被煮熟的腥，这两种腥都很淡，她又打开水龙头，反复揉搓，直到手变得红红的，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想起自己在服刑的这些时间，听到的许多故事，这些故事有真有假，但大多让人无法释怀，那些故事终是会让人想起阴云密布的天空，原来人言可畏的事情发生在每个地方，都会像流行性感冒一样带来恶意与恐慌，然后让人遗忘像从前从未发生一般。多少人被无尽的伤害与恶折磨的喘不过气来，然后从一个高的地方在地处找一座归宿。

即使是已经知道这些痛苦，人性恶意琢磨不透的地方依旧让某些人保持所谓体面的不言说，过去我们深信语言的厚密可以编织成锦绣的过程，但它所刻画的极大恶意，也让无辜的人感受到它强大的痛苦。无他，当陌生的界限被逾越，在你感受相熟悉带来的利好，也同样被那巨大的陌生者视角下的苦闷郁结所拘束。所以，当我们离开极端心理的独特构思，也就意味着我们，要承担来自自我的痛苦回忆，当这一切共同发生的时候，他的一切都会变得顺其自然。

每个人都曾经有过一个身心疲惫的过程，在这一切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惊异于他的破坏欲，我们可以是自我的忠实观众！也会变成别人眼中的最大障碍。可这又怎么样那，又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当我选择以一个更简单的方式的去写完这个故事，去讲述许多种不同的结尾，我发现，他原本瘦弱的身体开始变得更加强壮，像一只在阳光底下打着哈切的狮子，解嘲着讲述种种变化，他又回到那个自我发端的起点，像往常在清晨奔跑，他会把对每天惊奇疑惑的事情讲给我听，就像那个不曾讲完的故事，他去南方找到了新工作，在媒体行业沉浮十载，最后凭借着他过去扎实的职业素养，在杭州的新媒体公司当其了创意总监，他的学问也有了用武之地。

离开之前，他还找我聊过一回，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饭馆，因为谈事情刻意定了包厢，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给我斟好了酒，等我们坐下，然后开始就着花生米，喝了一点，情难自已，他终究还是去了温清旅馆，去找她，那家旅馆最近的生意好的惊人，也许是因为这些年网络的发展，好多网络平台的游客都给她家的旅馆很高的评价，那里成为附近年轻人附庸风雅，展示自我独特品味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