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医院里,他们用浸泡过什么水的棉花擦拭我的膝盖。像火烧一样疼。我的手肘也像火烧一样。
医生和护士俯身在我身边。我躺在病床上,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看起来很温暖。医生对我笑了。护士直其身子,也对我微笑。这里很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问道。
“亨利。”
“姓什么?”
“切纳斯基。”
“唔,波兰人?”
“德国人。”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做波兰人?”
“我在德国出生。”
“你住在哪儿?”护士问道。
“和我父母住。”
“是吗?”医生说,“那么住在哪里?”
“我的手和膝盖怎么了?”
“你被车撞倒了,轮子从你身子压了过去。目击人说司机看起来是喝醉了。撞了人后就跑了。不过他们拿到了他的驾驶证。会抓住他的。”
“你是个漂亮的护士……”我说。
“噢,谢谢。”她说。
“你想和她约会吗?”医生问道。
“什么?”
“想不想和她出去约会?”医生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她做。我还太小。”
“做什么?”
“你知道的。”
“好吧,”护士笑道,“等你腿好了就来找我,看看我们能做点什么。”
“抱歉,”医生说,“我要去看下一个病人了。”他离开房间。
“好了,”护士说,“你住在哪条街?”
“弗吉尼亚大道。”
“几号呢,小可爱。”
我告诉她门牌号。她又问有没有电话。我说我不知道号码。
“没关系,”她说,“我们会想办法查到号码的。别担心。你很幸运了。只是头上撞出个包,擦破点皮。”
她很漂亮,不过我知道等我伤好了,她不会想再见我。
“我想呆在这儿。”我说。
“什么?你是说,你不想回家去找你的爸爸妈妈?”
“不想。让我呆在这儿吧。”
“这不行,小可爱。我们得把床位让给更需要的人。”
她微笑,走出了房间。
我父亲赶到医院,直接冲进病房,不发一言地把我从床上拽出来。他带着我走出病房,走出医院。
“你个小杂种!我没教过你过马路要看清楚两边吗?”
他带我匆忙离开大楼。我们经过那位女护士。
“再见,亨利。”她说。
“再见。”
我们走进电梯,电梯里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他身后站着一名护士。电梯下降。
“我想我要死了。”老人说,“我不想死。我怕死……”
“你活得够久了,老东西。”父亲咕哝道。
老人像是被吓到了。电梯停下来。门还没有打开。我注意到电梯员。他坐在一个板凳上。他是个矮子,穿着红着制服,带着顶红帽子。
矮子盯着我父亲。“先生,”他说,“你真是个恶心的傻逼。”
“小短腿,”父亲回答,“开门,否则我开你菊花。”
电梯门打开。我们出了安全出口。父亲带着我穿过医院草坪。我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父亲把我的衣服一把抓在手里。风吹起我的衣服,我看到我擦伤的膝盖上擦了碘酒,还没来得及包扎。父亲几乎是匆忙跑过草坪的。
“等他们抓到那个狗杂种,”他说,“我要控告他!我要把他告成穷光蛋!叫他下半辈子都要给我钱!我受够了那该死的牛奶车!黄金州勇士。黄金州,我操!我们要搬到南海岸去。每天吃菠萝和椰子!”
父亲走到车前,把我塞进前坐里。然后他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我讨厌醉鬼!我父亲就是个醉鬼。我兄弟也是醉鬼。醉鬼一无是处。醉酒的废物。开车撞了人还敢跑的醉鬼就应该关他一辈子!”
我们开车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在跟我说这些。
“你知道南海那边的人都住在草棚里吗?他们每天起床就吃树上掉下来的食物。捡起来就吃,菠萝啊椰子啊。那些人把白人都当上帝!他们抓鱼,烤野猪,那些姑娘跳着舞,身上穿着草裙,在她们男人的耳后磨蹭。真是黄金州啊,我操。”
但我父亲的美梦没能成真。他们抓住那个肇事者,把他投进了监狱。他有个妻子,三个孩子,没有工作。他是个一分钱都没有的醉鬼。那人在监狱里关了几天,我父亲并没有真去告他。他说,“别想从一颗萝卜身上挤出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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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有没有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