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一直喜欢听歌,听着不同的曲风,歌声里有年代,也有属于那些年代里,尘封的过往,人们管这种情绪,叫做怀旧,而我更愿意相信,每缕怀旧情绪,背后都有,深植于岁月泪点的故事。
母亲年轻的时候,喜欢画画,喜欢唱歌,当然,也喜欢听歌。那时候,她的颈椎,还没有被时光害病,一画就是一整天,母亲性格恬静,素来不懂争辩,她画国画,每每画起,总要和着娴静的音乐,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首,《一剪梅》。歌词这样唱到,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寥寥几句,温暖了那个时代,多少渴望被温暖的心,带给多少人,一生的梅香。那时的母亲,与父亲”裸婚”,这在今天看来是个时髦的词汇,却在当时,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有着不得不这样的境地,外公因为冤假错案入狱后,在母亲十一岁那年,就因疯病死了,所以一直以来,母亲都不是个十分自信的人,而这些歌曲,大概深深温暖了那么多年里,忍寒坚持的她,每次听家里放《一剪梅》,或者电视里传来《一剪梅》的乐音时,她总是和着唱,自小听得多了,对费玉清这首歌就有很特别的感受。
其实费玉清声音的动人之处,除了如纱丝般柔滑的质地,还有他那作为伶人立于粉墨的演艺人生。
费玉清,本名张彦亭,张氏三姐弟中的老幺,姐姐是当时的名媛,哥哥是湾主持界的翘楚,一门都在演艺圈浮浮沉沉,所以他也顺理成章地步入了这个圈子。费玉清主持节目时,专长模仿其他歌手唱歌,故被称为“九官鸟”。在他主持的节目中经常讲黄色笑话,特别是在中视的《金嗓金赏》节目中,使得他在演艺圈素有“黄帝”之称。年轻时,费玉清曾与一名日本女孩订婚,两人在秀场结识并举行过订婚仪式,不过后来因为女方要求费玉清入赘,费玉清不同意,所以解除了婚约。至今一直未婚。
小哥的作品带着一种古色古香,幽怨中又带着深深的时间陈玉。比如这首《昨夜小楼又东风》,写乡愁,写故人,如诗如画,这首歌是费玉清在《天之大》中翻唱的歌曲,语调可刚可柔自成一脉,清澈无瑕又宛如天籁。如果说花落有声,那么声音一定是费玉清。
小时候听得多的,除了《一剪梅》,还有《梦驼铃》,那时候,母亲还没切扁桃体,还能飙高音,每次唱到“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声音都带着泪水,小时候我从来不懂,后来,长大了,越走越远,离开家,离开她,才深深知道,踏上思念的路,那么遥远,乡关何方,杯中早已酌满千里黄沙。后来的后来,偶尔我会唱起这首歌,唱给母亲。
因为母亲,我开始习惯了听费玉清,随着年龄的增长,听过很多电子音乐,我们这一代,是被日韩风席卷的一代,但好多流行音乐却只能盛行几年,然后就消散了,而老一代的歌,现在听来,却别有韵味,大概是脱离了过多市场因素,而更富于故事情节和更饱满的自身情感吧。
小哥一直很谦虚,虽然是中国乐坛举足轻重的人物,但他始终如一地保持着本色,不曲迎附和,亦不倚老卖老,他是一只凤凰,中国乐坛一只飞在云霄的凤凰。《凤凰于飞》出自于《诗经》,原文如是,“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首歌原唱为周璇,陈蝶衣为它作词,《玫瑰玫瑰我爱你》的曲作者陈歌辛为它谱曲。曲风俏皮,又不失文雅,由费玉清来翻唱,别有一番趣味,听起来,就好像一个舞女流连夜场,然后翩翩起舞,却又俗世走过,不染一丝陈腐,正如小哥的气质,唇红齿白,音柔气匀。
说起阴柔之美,大概所有女性都有,而有些时候,男性的阴柔之美,比女性更珍稀,比如,费玉清,一个后代好多男歌手,无法企及的高度,他,媚中带俏,随风飘送,敲尽晚钟。清新绮丽,这一直是小哥的画风,好多人写相思,就是怨妇上身的既视感,可小哥从来不这样,小哥声音里的相思,是一座《南屏晚钟》,相思有梦,可不如穿过森林的俏丽夕阳,钟声飘送,口哨相和,多了几分欢快,少了哀怨,人儿匆匆,相思无用,你看,树儿一丛丛,天包地容,你还想要怎样美的傍晚。
我们小时候的好多时光,经常被琼瑶的剧集充斥,更早一些时候,有部叫《一帘幽梦》的琼瑶剧,以及同名歌曲,小哥恰如其分地翻唱了这首歌,一帘幽梦,语出自北宋秦观的词《八六子》——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描写出一个,柔情似水的深闺处子,等得花儿都谢了的绵长情愫,窗外更深露重,落花已然成冢,秘密都藏在心里,等那个人揭开,春来春去,可人从不来,深种的柔情,徒伤一帘幽梦。难怪小哥的音乐,俘获了那么多女性听众的心,滋滋诛心。
其实男人,从不知道,如何解她情衷,窗外更深露重,何处落花成冢,夜夜耽留幽梦。
十几年前的,费玉清,正值事业的巅峰,十几年后的费玉清,依旧面容白嫩,西装革履,发迹仍然乌明得一丝不苟,十几年后的他,始终如一,成为不老歌神。
音乐的年代也像人一样,走向躁动,无数的流行歌手,翻涌起来,只要不是五音不全,或者更过分,只要能出声,就可以唱歌,有人赞助就可以出唱片,电子音乐,很多时候,让经典,渐成落寞。可对于音乐纯净的坚持,始终应该留在人们心中,都应如,寒梅一朵。
庆幸的是,周杰伦来了,带着一首《千里之外》,古典风音乐与流行音乐,意外地合拍,共鸣起来,无声黑白,沉默年代,遥远的音乐,悠长的故事,说着一生守心如玉,时间总是被这样安排,与风声对白,一身薄如蝉翼,檐铃因缘而起。
驼铃何来,一心梅花,染一生琉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