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这是全书的最后一个句子。合上书许久,这句话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我特别想知道的是,雪穗哭了吗?
这是一本非常阴郁的小说,读罢良久,心里还是堵的难受。 亮司和雪穗的爱是用罪孽和沉沦浇筑的地狱之花。读书时的感受就好像走在四月的雨天里,街道上行人寥寥,雨中人面目模糊,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踽踽独行,空气阴冷,雨滴打字皮肤上,激起一阵寒颤,整个城市的潮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个骨头缝里,都是战栗。
我猜自从十一岁起雪穗过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生活吧,虽然不再居住在危机四伏的贫民区,也不再可能被母亲当作雏妓出售,但是自身的不安感从未消退,不管居住在哪里,拥有可多么优渥的生活环境,都如同独自站在城市制高点的天台上,漆黑的夜里,独自一人摇摇欲坠,心里有个窟窿四面八方漏风,何止白夜行路,分明是个鬼魅。
这是一个越往后面看久越明了的故事,虽然有很多出其不意,但是如果简单概括剧情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简单讲,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女生从小长相极美,男生非常手巧,结 果一次男孩外出游玩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强暴这个女孩子,于是两个人合谋杀害了父亲的故事。
然而从弑父那一刻开始,亮司就注定一辈子只能隐没在绝望的管道,没有白昼,只有不尽的黑夜。把雪穗一步步推向光明是他苟且,筹谋的唯一希望。最后,雪穗一步步走向所谓的光明,而他也在一点点被黑暗吞没。最后那把一切罪孽和无望爱情开始的剪刀,终于插进了那个小男孩自己的心脏。
一个谎言需要许多个谎言来圆,在这起案件的调查中,两人陆续杀害了一些人,让这个案子渐渐变成了悬案,十九年过去,当年的孩童都已成人,男孩仍默默守护在女孩身边,两人的爱情没有带领任何人走向救赎,反而在尘世中开出了罪孽的花朵,她们在年少时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恶意,伴随着年纪渐长,又慢慢的还给了这个世界。
“我纵身一跃的苦心,我筹谋半生的命,就是为了带给你太阳底下的白昼。你千万不能辜负。而我的漠不关心,我的转身,我的再无回头是我要用尽后半生缅怀你奏响的序曲。那一刻,从此我的生命中连最后的光都不再。我的天空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可我还是在白昼下进行了一场无声哭泣的悲怆。”
桐原也曾向往安静的生活,向往白天行路,而非白夜行路,但是生活的道路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无返还的余地。桐原像是雪穗的影子,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但是羁绊中无关救赎,只有不断拉人进入深渊。
东野圭吾的厉害之处首先体现在于对于人物描写的克制。对于两大男女主角
从没有心理描写,甚至在这个呼之欲出的爱情故事中,我们连两人的一句对白都不曾看到。
全文最露骨的一个互动,就是女生做的手袋出现在男生的书桌。
然而读者读罢却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两个人之间那扭曲的,如果不能称作爱情,可以引用日漫中非常流行的一个词:【羁绊】
两大主角的形象塑造主要就着力在旁白和旁人的观察上,甚至对于当年的往事,全局所有故事的开端,男孩的父亲如何强暴女孩,两个孩童又是在怎样的场景下杀死了一个成年男性,尤其是男孩的弑父桥段,女孩对于母亲自杀的袖手旁观,都完全避而不谈。
然而在男孩女孩的成长过程中,伴随着两个人不断犯下的罪孽:杀人,强暴女性。两个人对于人性的洞悉和绝望,对于生命的漠视,都让人可以用无限的想象去在头脑的世界中描绘那一晚发生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真实地狱的场景。
这才是作者的高明之处。
就像原文中有句话这样写道:“人的肌肤拥有绝佳的记忆里。听说,一個人的肌肤會記住所承受过的紫外线的量。所以,晒黑的肌肤就算白了回來,等到年紀大了,伤害依然会出现。”
完美的故事让人记不住结局,悲剧式的人物才具有力量。亮司用这把剪刀剪出男孩和女孩牵手散步的场景,同时也用这把剪刀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直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临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他是否曾质疑过他穷尽一生守护的东西?记忆中有着大大猫眼的女孩并不是天使,她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附本文摘抄的几个句子:
“一天中,太阳会升起,同时还会落下。人生也一样,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不会像太阳那样,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人害怕的,就是本来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小男孩对于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的念想,注定是可触不可及的遥想。就是因为这最绝望的念想,最悲恸的守望,我才一直活在你的阴影旁,而最后的最后,终于用我的生命祭奠这场终究无果的爱情。
如果当爱情和罪孽一定要如影随形,那么虾虎鱼和枪虾注定也只能臣服于命运。
只是在这场以爱为名的狂欢里,没有救赎,只有无止尽的杀戮和全部的毁灭。
这是残暴的欢愉,最终要以残暴为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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