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外婆床边,外婆侧躺,假寐,有气无力的。外婆病了,我自然是要来看她的。
她家住大平层,底层大平层,没有二楼。砖土结构,青灰色的墙面,好像水泥的本色,没有进行过任何修饰一样。房子没有装修,毛坯状态,拖着各种明线,电视机还是上世纪70年代刚流行起来的那种“8键彩电”,信号接收器是那形似“鱼骨”的天线,被挂在屋顶的“避雷针”上,所谓“避雷针”就是专门为挂住“鱼骨”天线而做的支架——一根原来用作晒衣服的、现在被切掉三分之二后而做成支架的毛竹竿。
除了生活必需品,什么都没有了,包括人。
距离很远就能看见外婆的房子,像平躺着的四方盒子,房子门前还有一颗歪脖子树。
外婆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屋子里充满了犹如排泄物倾漏的异味。
我:外婆,你可好些了。
外婆:嗯,好些了,就是买药不方便。我把钱从窗口扔下去,等着过路的拾起来,帮我去买,买完了他们得给我扔进来,否则我拿不到。啊呀,好多人啊,都扔不进来,扔不进来呢……
我:……外婆,你不能动吗。
她:……啊呀,难受……
我:那你怎么大小便呢。
她:……
外婆故意“睡着了”,并不愿意回答我这种问题。可我除了问,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