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收拾整理觉得家里哪个角落不顺眼或者哪个物件用起来不顺心,或者干脆不收拾只是心里想到什么的时候,我总是和虫爸爸说上一句:
等我有钱了,我要去买XXX!
等我有钱了,我就把这个东西换了!
等我有钱了,我就不用这种便宜货了!
等我有钱了,我就。。。
虫爸爸总是笑呵呵地打趣说:
这样下去,等你有钱了你可就成了大忙人了啊,那么多东西要买要换,那么多梦想要去实现,到时候要见你一面会不会需要预约啊?
平常这样的对话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并没有让我深刻自省。
可是这两天,我真的觉得等我有钱不是一句玩笑话,有钱根本就是刚需。
今天早上父亲打来电话,说是县城里的医生给他做了术前检查,其它各项都还好,就是心电图有问题,手术还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里做。我的心一揪,赶紧说他们不能做就来市里做啊,早做早好!父亲在电话那头犹豫着说医生已经给他身上装了动态心电图仪器,表示要动态监测24小时后再做决定。
看他没有来市里的表示,我又电话母亲,想让她劝一下父亲来市里。母亲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叹气,说这下可麻烦了,怪不得平常他连爬个坡都那么费劲!要是去市里住院,麻烦你不说,报销也报不了那么多了!
挂了电话,我心情沉重。
父母年纪大了,之前我和哥哥多次建议他们不要在乡下生活了,他们年纪大了生病的概率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跟我们住,单就医这一项就比乡下要方便很多,而且我们做子女的也要放心很多。
每次劝他们,他们总有理由拒绝,什么乡下安静自在,城里闹心,什么村里都是老熟人老相识,聊天唠嗑也有个伴,城里除了子女别人都不认识憋得慌,等等等等。但是到最后,一定是说,你们自己生活压力大负担重,我们去啥忙也帮不上净是添乱,不到动不了的那一天就不给你们添负担了。
今天再想想,忍不住落泪。
父亲准备在县城做手术,母亲手骨折了一个人在乡下养伤没人照顾。前两天的安排是,哥哥在县城照顾父亲,我带着孩子去乡下照顾母亲。可是我刚到乡下的第一天,四岁多的小虫就吃什么吐什么,第二天更是除了牛奶啥都不吃,然后牛奶喝进去也吐,一整天粒米未进。母亲看了心慌,非说是水土不服要我带着孩子回来,我要求她跟我一起回我家,这样我她和孩子都照顾到了。她死活不同意,我只好带着孩子先回市里,母亲请人照料。现在孩子还有些低烧,我一天打好多电话回去问母亲吃饭了没洗澡了没,帮忙的人有没有过来,每次电话过去她都说吃了洗了,让我放心,我也知道以母亲的人缘邻人定会帮助她,但心里总是不安。
前天晚上回市里的路上,哥哥跟我说,父母之所以不愿意来城里和我们同住,归根结底是我们自己的日子不宽裕。父母是那种很固执的人,一心为儿女着想,看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他们怎么好意思来给我们添麻烦。我说,可是他们这样固执己见在乡下呆着不是更麻烦吗?我从市里回乡下,单程要两小时,来回就是四小时车程,你家住在县城,来回也差不多要两小时车程,我们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要是跟我们住一块,不就省了时间嘛!哥哥苦笑道,他们觉得一旦进了城,买颗葱都要钱,在乡下纵然各种不方便,至少省钱啊!蔬菜基本自己种不花钱,乡间自来水也是免费的(政府花钱从山上弄的自来水但是不收费),而且他们愿意相信自己能够扛过去不会老这样生病。
真的,《我不是药神》里说得对,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母亲手骨折,已经看过医生打了石膏开了药只需静养,若按平常情况,我们忙于自己的小家庭,照顾母亲的责任便落在了父亲头上,父亲进医院之前,他也一直悉心照顾着。可是祸不单行,父亲也住进了医院。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时候,要是有兄弟姐妹八人相互照料,应该是够了的!
可这真的就是人手不够的问题吗?
母亲手骨折,又不肯来我家住,花钱请人不是不可以,父亲做手术,不是什么大病,不管他是在县城还是来市里,我和哥哥两家人总可以照顾一点,照顾不到的时间,再花钱请个护工,都不是什么大事,两位老人这次遇到的意外和病痛,要花的钱都不是什么大钱,可是我还是很焦虑,为什么呢?
因为父母老了,目光所及之处便能感受到他们的衰老之迅速,他们已经这把年纪了,我们却没有给足他们安全感。平日生活里他们处处省钱,去集市上,基本上什么水果便宜才买什么水果,贵的水果一律不尝。母亲来我这里小住几天,有些拉肚子,带她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无碍,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却又开始心疼起那几百块检查费用来,说是早知道没病就不花那冤枉钱检查了!去买衣服,这也贵那也贵,最后在班尼路的促销台那里看到纯棉T恤25元一件,她才开心地挑选起来。前两天回到乡下,看见六十三岁的她穿着本该年轻人穿的休闲T恤,手上打着石膏,我的心,真是酸了又酸。
以前年轻幼稚,只顾着自己,总觉得自己是有良心的,等有钱了自然会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现在看看,等我有钱了,我啥时候才有钱呢?说穿了就是不够努力,每月的收入除去房贷物业日常开销和养育孩子,已经剩余不了什么了,年节给双方父母一点点可怜的红包,那不叫孝顺,那叫敷衍。也没有什么好的五年十年工作规划,年年到了年底算账除了穷还是穷。日子一天天过去,父母一年年老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有良心的,简直就是笑话。
等我有钱了,要年迈的父母怎么等呢?
除了努力工作拼命赚钱,我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帮我了。希望和我一样状况的人,你们也努力加油,不要等到有钱的那一天才发现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人到中年才发现,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我已长大能够负担所有,而他们还健在。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