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实信和他老婆忙活着，两个人讲着地道的家乡话，张华听不太懂，在这里几十年了，还是要先知道人家谈论什么事情，再接着听才能懂，不然的话，听不大懂的。
杜实信家不大，爷爷和张华分别坐在屋子中央一个老方桌的两边，电视开着，爷爷看着电视。
张华低头看桌子，爷爷又看了一眼张华。
杜实信和他老婆开始端菜，盛菜的盘子都是搪瓷的，大小不一，还有边被磕出一片黑的。
杜实信端着菜，嘴里大声喊：“爷爷，今天让你看见碗了，多吃点，开心开心。”
爷爷转过头，看着杜实信，笑着，很亲切。
红烧肉、烧杂鱼、卤蛋、炒土豆丝、炒地瓜叶、炒黄泥螺！颜色有红有绿，晶亮亮的，一桌子看着就有食欲！
杜实信的老婆端着一碗饭顶着些菜，跟张华说，多吃一点儿，叫他别客气，之后就出去了，杜实信说，你不用管她，她去招呼孩子。
杜实信一边大口的吃，一边夹给身边的爷爷，爷爷的胃口也不错。
张华不饿，中午吃的晚，可是吃一口黄泥螺，胃口就打开了一样，于是每样菜他也都觉得好吃，跟饭馆不一样。
吃完饭，杜实信的老婆进来，把桌子收拾干净，杜实信坐着没动，爷爷又盯着电视看起来。
张华的牙签还没放下，杜实信的老婆又端着一个圆的搪瓷盘子进来，给他们三个，一人一杯绿茶。
爷爷看了看，绿色的茶叶一根一根在水里站着，一股豆香飘出来。
杜实信对着杯子吹了吹：“沈贵这茶叶好！”
张华喝了一口，青茶不能用太烫的水，而且最好用透明的玻璃杯，虽然杜实信家里很一般，家具都不成套，可是舒服，饭菜烧的好，茶也泡出了好茶的味道。
杜实信的爷爷没话，老人似乎所剩的力气仅够听和看了，也或是存着力气看着孙子、孙媳，还有他的重孙子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好。古董，已经不再是他放不下的宝贝！
喝完茶，张华站起来，说不早了，他要回去了。
爷爷抬着头看他，张华说：“你老人家保重身体，我改天再来。”
爷爷没有说话，杜实信又大声说了一遍他要走了。
“你不会卖了吧？”爷爷说。
张华扭头看着杜实信，杜实信解释说，他问那只碗，你不会再卖了吧？
没等张华开口，杜实信拉着爷爷的手说：“他不会卖的，他喜欢，他不卖！”
爷爷轻轻的点头，看着张华，笑了。
杜实信跟着张华出来，杜实信的媳妇抱着孩子，说：“下次再来啊！”脸上的酒窝很深。
张华上了车，杜实信弯腰指着副座上的包袱说：“放好！”
张华一招手，车开走了。
张华看了眼包袱，伸手拿过来放到腿上，这一件，比那几件像是都沉，沈贵的模样又浮现出来，他老练，他的床不知道卖不卖，应该也不会要得便宜。
张华没回家，又开去了老城区，远远的，人工河很静，水面一动不动，斜坡上的白墙露出了一点尖儿，张华把车停好，抱着包袱上了斜坡。
都还那样，没人来过，房前的小坑洼积着水，野草和青苔都绿油油的，抬眼，一块灰天正罩在头上，空气里水汽、泥土、植物混合出的味道，提神醒脑。
张华找了块干地方坐下，怀里抱着包袱，天色越来越灰暗，他不想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