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曾言:“人生天地之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可见,时间真是个极残酷的东西!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去年仲春时节,与父亲一起前行的海南之旅。
记得出发的那天,密密麻麻的雨丝笼罩着整个长沙城,七点的黄花机场还残留着尚未褪尽的冬日的寒气,我那裹着大棉袄、第一次坐飞机的父亲,有着小孩子般的兴奋。
当飞机冲出跑道,开始驶向云端,他透过飞机舷窗口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地面、那些越变越小的建筑物和如蚁似的人,脸上闪过一小阵的局促不安。当飞机平稳的驶入云层,眼瞧着舷窗口飘过的一朵朵白絮似的云团,他兴奋地问我“你说,孙猴子的筋斗云是不是就是在这上面翻的?”我说,大约是吧,心里却暗暗的发笑,罗贯中写了部神话故事,却让很多的如我父亲一样的人,深信不疑了。
到达三亚,我与父亲迫不及待的卸掉了厚实的冬装。当他换上我精心为他准备的浅米色的短T、花色大裤衩、人字拖出现在我面前时,三亚的阳光正穿过高高的椰子树洒落在我身上。我放声大笑,他却显得很是尴尬。我立马收住放肆的笑声,连连夸赞他:“爸,你这样穿真的很帅、很帅、很帅”。
我拿出手机,邀请他与我合影。碧蓝的天、迎面扑来的海风、父亲的剪刀手、还有我带着大墨镜也没能遮住的笑,定格在三亚凤凰国际机场出口前的人行道上。
到达酒店后,我们找遍了附近的餐馆,想要大快朵颐一顿,却败兴而归。那些看上去很是美味的海鲜与菜肴,带着地道的湖南人口胃不喜的甜味。走累了的我们,最终选择了窝回酒店吃老坛泡面。那场景,到现在还清晰的留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与海第一次约会,是在分界洲的海滩。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海的他,竟忍不住和我一样脱掉了鞋袜。他赤裸着双脚,踩在细腻的海沙上,任被风吹来的浪潮肆意的亲吻。吹着海风的夜晚,我们一起吃着烤肉串、喝着椰子汁、比着剪刀手自拍、逛大大小小的民族特色商店……当我流连在一个银饰店,拿着一个手镯迟迟未放手时,我听到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对我父亲说:“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一个嘛,你看她那么喜欢。”父亲没忍住的笑了。我对着那位漂亮的服务员小姐说道:“找男朋友我也不会找这么丑的啊,这是我爸!”然后放下手镯,大笑着挽着父亲离开了。走出门后,我与父亲调侃,“爸,你说你是有多年轻,别人都拿你女儿当你女朋友了。”父亲笑了笑,回答我道:“那妹子没点眼光,没看出来我们一模子刻出来的。”
后来,我将我与父亲的合照发在微信朋友圈,很多朋友都评论说“你爸好年轻哦”。那会的我,很是自豪。我自豪自己已长大,爸爸还如此年轻,更自豪那一段旅程,是我「牵着」爸爸在走!
可是,仅仅是一年多的时间,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爸爸却老了许多许多。那天在家,看到他腰痛得直不起来,却依然固执的推着他的摩托车去做他的小生意,看着他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清瘦的面庞以及鬓角斑白的头发,我的心生生地疼,父亲是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儿时记忆里,父亲那坚挺的后背,已经有些弯曲了。那双炯炯有神的、一瞪就让我们姐妹害怕不已的眸子,竟生出了一层浑浊的影子。
我不知道是父亲苍老得太快,还是时间的手太过残酷!
时光弹指老,说的大概就是如此!从前,我总以为自己做得很够,总以为路漫漫,时间还很长很长。可是,不论我走得多慢,时间的脚速不会减慢,它们镌刻在父母身上的痕迹只会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明显。
我们没有办法跑赢时间,所以,我们都不要等到时间荒芜了一切,才想起没有好好陪伴过的父母。
树欲静而风止,子欲养而亲在,才是最好的。
从前,你们养我长大,现在、以后,我陪你们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