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数来,离开家乡竟已有十七年之久了。十岁跟随着奶奶踏上了去往广州的绿皮火车,来到了爸妈身边,那时还是孩童的我,眼里心里只有兴奋好奇,和期待,全然不知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
那一年,我从湖北踏上了广州,那一年,我转入了新的学校,认识了新的同学,还学会了公交车上语音播报的新方言,也是那一年,我再也没吃到过家乡的早餐。但是还是孩童的我似乎对家乡的味道并不甚想念,那时的我还只是个每天为成绩担忧的稚嫩学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天天长大,最期待的便是每年过年回家和奶奶一起做芋头圆子,做好的圆子直接上锅蒸熟,趁热夹两个到碗里,一口下去满嘴流油,那是一天当中最满足的午餐,没有之一。
记忆中还没上学那会儿,我和爷爷奶奶表姐租住在一间三四十方的小房子里,那时我们称吃早饭叫过早,因为爷爷奶奶习惯了早起,我和表姐也习惯了爷爷奶奶的习惯,那时候最期待的就是过早,每天早上爷爷或者奶奶都会拿着那种老旧的泡面碗去给我们打早餐,有时候是热干面,有时候是汤粉,有时候是手擀面,那时候5毛钱就可以吃的很饱很饱。
记得有一次我和奶奶一起去过早,那是记忆中我第一次吃到芋头圆子,那时候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子放在锅里蒸着,要吃的话老板就会夹两个放碗里,再加点汤放点酱油、猪油、葱花,因为看不到内陷,表面上就平平无奇的一碗,和红薯粉一样的颜色的圆子。但是咬一口下去就像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怎么说呢?一个小小的圆子里包裹了很多种很多种食材,那时候的我就知道很好吃,所以从那以后我过早就会经常吃芋头圆子。
后来,外婆去世了,诺大的四层房子只剩下外公一个人,于是妈妈让我们搬过去和外公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那时候我和爷爷奶奶表姐住在楼上,外公住一楼,因为饮食习惯不同,爷爷奶奶便在楼顶弄了个厨房做饭。
也是那时,我记忆中,奶奶开始做起了芋头圆子。
圆子里的肉馅当然少不了五花肉,爷爷爱吃肥一点的,如果是爷爷去买肉,肯定肥肉比瘦肉多。
买回来的肉先用刀切成小块,最后慢慢的全部剁成肉馅儿,那时候没有绞肉机,所有的肉都是自己拿刀剁碎的,但是长大后也才发现,果然还是手动比机打的好吃呀。
肉馅剁好后,再将香干、胡萝卜、豆芽菜、煮好的粉丝全部切碎后,和肥瘦相间的肉馅和在一起,再加酱油和盐调味,这肉馅儿就完成了,就是这最简单的调味才保留了最原始的鲜美。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和面了,平时和面都是加水,但是芋头圆子和面是不用加水的,而是将蒸熟的芋头一个个剥好外皮,再一个个放进面粉里面慢慢的揉匀,直到把面粉和芋头完全结合,揉成光滑的面团。
我记得那时候芋头刚蒸熟没多久奶奶就开始和面了,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似乎不知道烫一样,把扔进面粉里的芋头拿手一个一个的捏开,揉散,动作一气呵成,一个接一个。
面团揉好后就是包圆子了,揪一个小面团,把它捏成半圆形,再把肉馅包进去,接着在慢慢的包起来,最后揉成一个圆形就完成了,摆在一起倒像是一群放大版的的大汤圆。
全部包完之后,奶奶便将圆子全部放进蒸笼里面蒸熟,刚出锅的芋头圆子最是好看,一个个如拳头大小灰色的圆子,全身通透,但是又看不见里馅儿,一口咬下去,芋头和面粉结合的外皮带着些许软糯的芋香,五花肉里的猪油包裹着猪肉和各种菜馅儿的鲜香,这味道,绝了。我最爱的还是芋头圆子里的香干,软嫩弹牙,极具颗粒感,就像鱼子一样,一咬便在嘴里一颗颗的爆油,和其他的馅儿一起吃进嘴里就是很香,这似乎是我每年冬天回老家最期待的一顿午饭了。
来广州许多年后,妈妈也曾尝试着做过几次芋头圆子,可是每次做不是外皮太硬,就是里馅儿差点味道,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奶奶的味道。
再后来我谈婚论嫁了,那一年过年便带着小李一起回家过年,电话里的奶奶知道了便笑的合不拢嘴,还说等着我一起回家包芋头圆子,那时的我别提有多期待了。
看着奶奶娴熟的手法,特别是和面时候的面粉和芋头比例,奶奶说够了就是够了,许是常年累积下来的经验,用手一揉就知道,揉出来的面团包着馅料一蒸,还是当初的味道,外皮不是特别软也不是特别硬,但就是刚刚好,还有些许弹牙,连来自广州吃惯了清淡饭菜的小李,也对奶奶包的这吃起来满口流油的芋头圆子赞不绝口。
现在我的宝宝都已经两岁了,但是却还没有吃过芋头圆子,而我也差不多两年多没吃过了,倒也甚是想念。
随着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揉面团这个活对于奶奶来说也越来越吃力,但是只要我们每次回去,奶奶总是会高兴的给我们做好吃的,芋头圆子便是我们一家人的最爱,也是我们这些子子孙孙每年回家前那一份暖心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