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凝霓裳
自从出嫁以后,二十几年来,很少去儿时住过的大杂院看看。据母亲说,那里早就没人住,破败被荒草攻占了。
有些记忆经过时间的发酵和过滤,有了另一番味道,小时候的一切坚定不移地固守在那儿,沉沉地有了无比的重量。
故园中,见证我第一声啼哭的窑洞业已坍塌,窑顶的塌土挤出门缝,被风雨凝结成块,数点野草蓬勃地生长。门前的那块石头依然光滑,似乎上面还残留着我的体温。
小时候,我特别怕黑,爸妈下田没回来,哥哥姐姐都疯玩还不归来,四合八荒全是黑色流泻,我坐在门前的那块石头上,不敢进家门,因为家里比外面还黑,外面还依稀能看见浅黑的四角的天空。我嘴里不停地哭喊着:妈妈,妈妈,我怕,我饿......可谛听我的只有那片黑,那棵沉默的古槐。
那棵古槐自从我出生时它就站在那里,现在依然故我,好像时间在它身上停止了一般。它默默地看着园中的尘世变迁,听喜炮哀乐,闻炊烟袅袅。尝年味歆香。奶奶说,古槐上住着老爷,小时的我对它充满了敬畏和神秘。在除夕夜,妈妈焚香对着古槐祈祷家人平安,五谷丰登。我更感兴趣的是穿新衣,妈妈往往在除夕整夜不睡,赶制我们兄妹五人的新衣,我已用千万倍的精神去抗拒睡意的侵袭,昏昏沉沉中,让妈妈把我的新衣盖在我的被子上,才能安然入睡。
当黎明咬着黑夜的尾巴时,鸡叫三遍,我猛然醒来,一骨碌爬起来。爸爸已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在那棵古槐下,年火已经燃起,哔哔啵啵的柴火声,黄色的火舌腾空恣意翻飞,点点火星如飞萤翩跹。好闻的稻草香把年味炒得沸沸扬扬......
记忆中生命的源头是小时候,那是你的由来也是你的投奔,而很多留在记忆底板上的影像,在当时却不知会成为中年的我凭吊的依据,感情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