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风情之8
浮在海上的威尼斯水城
范国强
西欧之旅有许多难忘的地方，意大利的威尼斯水城肯定是我记忆中最难忘的一处。
早晨的天阴沉沉的，我们从下榻的洛菲特尔宾馆出来天就开始下起了细雨。雨丝抽在脸上痒痒的，竟没有一点寒意。威尼斯水城所在的圣马可本岛距离海岸大约五公里，我们乘坐的是对开的游轮，这还是当天的第一班游轮，上面就已经挤得满满的了。我耐不住船舱的拥挤和海上的诱惑来到外面甲板上，甲板上湿漉漉的，整个海面的上空都是湿漉漉的。透过朦朦胧胧的雨雾，可以看到前方的水城整个儿的仿佛就浮在海上。越挨近它，便越会有这样的感觉。海风轻轻在吹，海浪轻轻在摇，我真有点担心这似乎仅高于海平面不足盈尺的小岛怎么能负载得了那么多沉重的高楼和钟楼的尖顶？据说这仅9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有近200栋的宫殿豪宅和7座教堂哩。那家家门前的临水台阶，使人会想到那终年被浪花拍打着的船舷。倏忽间我甚至还怀疑它更像是一座冰山，年年岁岁仿佛一直都被海浪在推着走。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精妙绝伦的城市杰作竟是写在苍茫的大海上，大海在我心中终究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概念，难道威尼斯水城真的是亚德里亚海上的海市蜃楼么？
但水城确实又实实在在地在这海上稳稳地浮了1500多年。据说水城最初的建设者主要是由渔民、海盗和逃避战争的人们三部分人组成，想当初他们不一定知道在小岛上打下第一根木桩后，便从此开始了竟长达1000多年一代又一代人锲而不舍的接力。可以想象得到这座城市在建设的漫长过程中该经受过了多少海上风暴的洗礼？然而它仍风撼不动，浪打不摇，在这大海上竟风风光光了十几个世纪。那个呈拜占庭风格、歌德式风格、文艺复兴式风格、巴洛克风格的华美建筑覆盖了小岛上的每一寸土地，使得这个小岛至今还陶醉在寸土寸金的雍容华贵里。身在水城，你不能不由衷佩服水城人的智慧、团结、坚韧和执着。与水城相比，威尼斯陆城则诞生很晚了，陆城与水城隔海相望，水城建成时它还只是一片荒滩。可以说后建的陆城只是水城的附庸，但现在的陆城却基本上成了威尼斯城市的主体。陆城现有人口20多万，水城则仅有6.7万。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听导游解说才恍然大悟。人们谈到威尼斯仍然以为它仅仅就是一座水城，这自然是场误会。但不管怎么说，水城毋庸置疑现在是将来也必然还会是威尼斯的精华。
最令人感兴趣的还是水城的大运河，那贯穿全城全长3.8公里、呈S型而被大作家詹姆斯封为“威尼斯最长的街道”的大运河，这究竟是当初的小岛原始原貌的生态呢？还是水城的人们哪朝哪代的杰作呢？在水城蜿蜒曲折达150条的运河水道中，又分割出了100多座大大小小的岛屿，岛与岛之间又由超过300多座造型不一、风格各异的桥梁所连接。这种使整个水城俨然成了一座水上迷宫的创意是出自水城的哪一位艺术大师的匠心独运呢？由于运河的存在，使水城以河为街、家家开门见水成了一大特色，船自然成了水城的人们必备的交通工具，就像西欧其他城市的私家车。其中有“水上公共汽车”，也叫水上巴士，这种船的体积大；有水上出租船即“水上出租车”，船型较小；另外还有摩托艇、售货船、救护船、消防船、垃圾船、娱乐船等等。最有特色的是一种叫“贡多拉”的小型划船，这是一种长12米、宽1.7米，两头高翘、呈月牙形的黑色平底船，船上可坐６人，由一名船夫驾驶。我们乘坐的这只“贡多拉”船头插着一面黑色海盗旗，海盗作为水城的先驱似乎在我心目中一下子也变得亲切起来了。船夫是一位身材高大、长着浓密胡子的意大利小伙子，一边不紧不慢地摇着桨一边快活地喊着号子，尽管我们一句听不懂也助兴地跟着和着，引得沿途桥上的各国游客都笑着向我们张望，有的还友好地学着用中国话对我们喊“你好”。小船荡悠悠航行在狭窄而又水浅的河道上，两旁任凭潮汐日夜侵蚀的建筑仿佛在向我们无声地炫耀着曾经的辉煌历史。河水则像一面狭长完整的绿丝绒，滑滑的、油油的，显得很厚重。波浪一下一下地动着似乎也显得很沉稳，有点像杭州西湖上微风掀起的涟漪。
记得小时候我是从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中才知道有个威尼斯水城的，那时便感到很惊奇：城市怎么可能会建在海上呢？须知这正是水城的不凡之处。西欧有那么多美丽迷人的城市，从自然风光来说座座都堪与这水城一较高下，但它们却没有水城这般的脱俗之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与水城有点相似，两座城市都有纵贯全城的大运河，但阿姆斯特丹的运河却是修在陆上，而水城的运河则是修在海上。到威尼斯水城来的人们我敢说多是奔着它浮在海上这一点而来的。水城虽在海上，但它一点也不显得寂寞。岛上多少世纪以来都是以旅游业为主。这浮在海上的水城本身就是一首浪漫的诗，仿佛全世界的恋人都愿意来水城寻找自己的幸运星座，想当初欧洲历史上那些有名的诗人如拜伦、歌德、缪塞、阿拉贡、瓦格纳、罗伯特•白朗宁等都曾来水城寻找诗情画意，有的还最后死在了水城。想当年马可•波罗住在这岛上，可能也是受来往游客的启发才产生的周游世界的念头吧，人类的许多新鲜生动的念头和创意实际上都是在一种互相启发互相碰撞的交流环境中诞生的。
如果说古城罗马堪称意大利一部历史档案的话，那么水城威尼斯则不啻是意大利的一张现实名片。尽管它那宛如宫殿般的建筑已经在世人面前展示了上千年的美丽，尽管它那形同弹丸般的小岛已经接纳过古今数以千万计的游客，但在人们的下意识中，它仿佛总还是一种带有不确定性的物态。不是有人在预言么：“有一个大秘密隐藏在威尼斯红尘干云的繁华里，总有一天，整个威尼斯会沉到亚德里亚海的水底里去，这是它最美丽的结局。”威尼斯水城，你真的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