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人台总能听出饼干的味道,熟悉的就如身边的尘土,服帖着从耳朵进入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这个记忆在我的身体里应该有三十年之久,那时的农村没有电视,没有现代的东西,唯一的音乐就是那个村公所山腰里的大喇叭,一切消息都是从那里传达给人们的。每当它响起的时候我似乎都在吃饼干,再或许是我听到了它的声音我就想起来要吃饼干。饼干始终是很硬的那种,没有包装,有时是放在葫芦丁瓢里,有时是放在小笸箩里,再有时就是随手从柜里抓出来。那时的味道在今天是形容不起来的,我只能觉得它是跟二人台一个味,或许当时也有淡淡的一点奶香。饼干是我儿时的好东西,没有人能跟我分享,只有我可以吃到。是它替代了我的所有幼儿营养品。它的贫瘠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唯一留下的就是那股一生都眷恋的味道和硬硬的口感。如今的婴幼儿营养品琳琅满目,从口感到味道,从形状到营养,数不胜数,那时的饼干就如同旧石器时代的陶器一样,样子模糊,造型简单。
不知什么时候,大喇叭里的二人台渐渐的少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我的饼干也不见了,也许是它们一起淡出我的生活圈的,也许不是。我在一天天的长大,我的胃口却在一天天的不适应。我的饼干和我的二人台被新鲜的书本掩盖住了,学习成了童年一件最主要的事,每天的上下学,每天的翻课本,下一页的课文总给我带来新鲜感,记得一次同大姨家的哥哥看高我一个年级的课本,讲的是农田的耕作,配着彩画,知道原来劳作会是这么丰富,天黑透了,没有灯居然还在坚持着看……
上学后,时光就全属于学校了,假期有假期作业,放学有课后作业,二人台成了一段过去的记忆。但偶尔会看到活生生的演唱,那是一种辛酸的艺术,我总觉得它不同于沿街的乞讨,但也远够不着光鲜的艺术殿堂。一把二胡,一个唱腔,或沙哑,或低沉,或高吭,我不记得一句唱词,只有那个旋律,一响起我便熟悉起来,有唱得好的,孩子们跟在后边挨着家的跑一饱耳福。曾记得有一个男人唱得不错,被村里的一个年轻人请到家里拿出录音机,让男人好好的给他唱几段,很可惜设备陈旧了,如同这个老戏种一样,没有录制成功。
时间一晃三十多年,背井离家,也就离二人台更远了,那年有幸回乡教学,与人老师聊起二人台,他无不感慨的说,那个戏种挺好听的,这会也不闹灾荒了,现在听不到了。听了有多少辛酸多少泪……
无论多远,那个旋律都是我幼儿时饼干的味道,虽贫瘠却有一种抹不掉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