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没有几个人在等车,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没有人愿意出门,天气预报说今天得有三十六摄氏度的样子,在青岛,这个温度算是高温了吧,柏油路面上散发着热气,我享受不了阳光的照射,只能到旁边的树下乘凉,背后已经湿透,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刚做完运动。
车站的对面有几家商店,戴强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捡纸壳和饮料瓶,商家也不会为了这点东西跟他要钱,有时候他们都会把纸壳之类的废品给戴强攥起来,其实也算是救济他吧。早在十几年前,戴强因为老婆的离世大脑受过刺激,现在跟正常人不一样,偶尔精神恍惚,偶尔正常。
今天戴强又骑着陪伴他很多年的三轮脚踏车去收废品,穿着一件蓝色长袖布衣,土灰色的长裤,用红色布绳当作腰带,系成一个活扣,以便解扣方便,满脸的胡子像是很久没刮了,他每天都会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大街上,行人就算不认识擦肩而过的路人,也都认识戴强。
看着他弯腰捆绑纸壳的娴熟动作,一边用脚踩着,一边用绳子捆,时不时的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烈日下的戴强为的是生活。
我手中的矿泉水只剩一个空瓶子了,这么热的天,一瓶矿泉水不足以补充我随着汗水排出的水分,公交车好像是中暑了,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到站,穿过人行横道,到对面的商店再买一瓶水,手中的空瓶让我放在戴强的三轮车上。
“谢 谢。”戴强说话不是很流利,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表达的是一种感谢,发自内心的感谢,虽然只是一个瓶子,但是他懂得感谢。
我点头微笑以示回应。
“这么热的天你出来收废品不热啊?而且你穿的长袖!”我站在他旁边,打算和他聊聊。
他用手左右摸索了一下胳膊。
“捂白。”他嘿嘿笑着,像是在和我开玩笑,他说的捂白意思就是别让胳膊晒黑。
“挣钱花,买好吃的。”他还是嘿嘿的笑着,张着嘴巴,舔舔舌头。
“天太热了,收完这些赶紧回家吧,别中暑。”今天确实是太热了,不适合长时间在烈日下劳作,我嘱咐他早点收工。
他答应了一句,又冲我嘿嘿笑了笑,正好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我跟他说了声“再见,有空再聊。”说完跑着上了公交车。
人就是这样,为了生计,苦点累点这都不算什么。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这样下去有何意义?每天都在做重复的工作,跟机器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机器是在不停的工作,而我可以有周末,可以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个懒觉,我不是那种非常积极上进的人,但也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我也有梦想,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每个人对追逐梦想的态度和方式不一样罢了。
再一次偶遇戴强是在一个多月之后,期间我好几次在车站等车都没有看见他,或许他是到别的地方去收废品了,或许他是有其它的事,总之,再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的和他聊一聊。
这一次遇到是在医院旁边的垃圾桶旁,戴强正在垃圾桶里捡饮料瓶,刺鼻的剩菜和垃圾的臭味依然赶不走戴强赚钱的激情,偶尔还有几只苍蝇围着戴强飞来飞去,旁边有些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甚至还有人闲言碎语的说他是傻子。
有些人啊,就是这样,闲来没事凑在一起,嗑着瓜子家里长家里短的,谁家有个事不出几天周围的人都知道了,话传话有时候就会变了味,甚至没有的事竟然给人家传的跟发生过一样。
我没有打扰戴强这赚钱的机会,我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等着他收拾完,动作依然那么娴熟,这或许就是熟能生巧吧。
很快就装满了一车宝贝,我向他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看来戴强是认出我来了,推着一车宝贝向我走来,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没舍得喝,放在三轮车前面的铁框里。
“今天捡了这么多瓶子啊。又得卖不少钱吧?”我示意他坐下,递给他一支烟。
“还中吧,我不吃烟。”他拒绝了我递给他的烟,抽烟在我们这也可以说吃烟,年轻人很少有这么说的,但是中年人和老年人说的比较多。
戴强说话的时候头部会抖动,而且说话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嘴里含着东西似的。但是能听明白他说的意思。
当我问他挣多少钱的时候,他好像对我有抵触和防备的心理,眼神总是飘来落去,没有了和我聊天的兴趣。
“你放心吧,我又不抢你钱,也不跟你争饭碗,你放松点就行。”我笑着和他开玩笑的说。
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拉远了跟我坐的距离,我苦笑了一下,难道我长得就像坏人吗?!
“你不用怕我,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没有别的意思。”我拿出身份证让他看了一下,他好像看到我的家庭地址和他挺近,便放松了防备心理,往我这又靠了靠。
我们俩个聊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他说他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下雪天的时候他都会出来收废品,而且经过和他聊天得知,戴强家庭条件还可以,有个二层带院儿小楼,还有点存款,当我问他经济条件还可以为什么还要这么劳累的出来收废品时,他竟然告诉我活着就要去靠双手制造财富,不能坐吃山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为别的,只想简简单单的一个人收废品拾荒。
在我们眼里,或许他没有高尚的追求,一心只想拾荒,但在他眼里,这就是美好的生活蓝图。我被他这句话深深的感动了,没想到在别人眼里的傻子都能说出这么励志的话,有些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会很惊讶,从一个弱智、精神不正常的人口中竟然会说出这些话,在我看来,他也是一个正常人,我们没有不努力的理由。
我们没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在戴强的世界里,只有努力,他靠的是双手,他不偷也不抢,他就是一个本本份份收废品拾荒的劳动者。
人,要学会尊重,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人只能说明你是一个没有素养的人,有些人总想着急功近利,恨不得一口吃个胖子,加班加点埋怨万分,却忘记路是一步一步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