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可怜的婴孩啊
她只活了大约半年的时间
然而 那任意一阵风都能使其抖动不止的
皮与肉都已经紧紧贴在一起的
干瘪的、毫无生气的肌肤
如一道道坚硬和细长的冰柱的
倦怠的、乃至于无力再下落的太阳的光束
如同父亲的艰苦劳作之后变得布满污渍的、冻僵了的双手
却第一件事却还是抱住她
然后让她那本应稚嫩却如老者一样布满皱纹的肌体
也染上了浓郁的、劳动与爱的褐色
可是拥抱对于奄奄一息的她已经无关紧要
她希望生命继续维持下去
希望汲取到能量、汲取到养料……
她极力挣脱着父亲的臂膀
向着那位比她年长九十多亿倍的
柔和的、慈爱的母亲移动着
母亲急促的心跳声
在其他感官都已经衰竭了的她听来
是无比的清晰啊……
那声音拉住了她
使她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方向……
是的 那里有母亲的温暖而柔软的胸膛
有甜美的、富含着养分的乳汁
有无尽的给养
有生的希望
终于 在那一瞬间
她感到自己被一种奇妙的温热与柔软包裹着
她紧紧地贴在上面
她不断地、疯狂地吮吸……
……
……
似乎有什么微弱至极的声音消散了。
她在母亲的胸中贴得太紧。
她就这样
窒息
而夭折了。
季节的病痛未能终结她的生命
她却在对生的渴望中敲响了自己的丧钟。
父母都大惊失色以至于不知所措
连悲痛都顾不迭 只有无边的茫然
她即使死后也仍然只是依偎得更紧
直到 击破了分子和原子的障壁
她又回到了数月前
她和母亲的皮肤重新融为了一体……
这时 父母都已经哀痛到丧失了体温
他们全身上下都渐渐变得苍白
在那辽阔的大气中翻飞和飘舞着的
是无数已凝结和被无情地撕碎的泪的悲哀……
……
……
时间变换，岁月流转
一切都重又变得温暖
同志啊 请不要再对
路边娇艳的、鲜红似火的花朵发出赞叹
那是母亲的涕泣在她的肌肤上所留下的痕迹
是父亲的紧握的双拳
将手心都抓破了的鲜血的溃烂
YaOng
2024.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