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刹那芳华

 高三那年,我做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高三开学以来我连续一个月逃课的第三次晚归。街道的灯光有些灰暗,我和F君相依相偎地走着。F君是我一个月前在网吧认识的游戏好友,经常性地逃课,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的F君有些奇怪,一路上太过沉默。

 十字路口到了,我正打算说再见,F君却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盯着我。我看着他,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网吧了,我答应了我爸妈。”他一出口我就很惊讶。

 “以后都不来了?”我试探着开口。

 “嗯,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觉得高三压力大才来网吧的,但我爸妈已经从外地回来帮我备考了。而且我也想明白了,沉迷游戏终究只是一晌贪欢,未来也灰暗无光。你也跟我一样曾有着美丽的梦想,该搏一搏了。以后,不要晚归了,我还是把你带上了一条不归路,我真的非常抱歉,这次我是特地跟你道别的。”他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我,却直视这街道上的灯光,似乎那就是他所描述的未来。

 我好想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六年独自一人在家,我爸妈是不会考虑回来的,因为这里工资太低。但我终究没说,有些心情,别人体会不了。

 F君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感觉更大的寒气和孤独像路灯一样沉沉的压在我身上,我抱着双臂,心里艳羡着F君,他爸妈回来了呵。

 路上没有行人,连车也少得可怜,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那一株琼花的。盆栽放在阳台上,这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沐浴着它,本来极其微弱的光,却被它的一刹那绽放变得万丈光芒。

 我的心灵轻轻地颤动着,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刚刚F君说的话,琼花,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眼中的期许感到压力而停止绽放。也许真该振作了呢,我看了它很久,才挪动脚步,往学校走了去。

 我一直知道学校后山可以翻墙过去,要不然,我也不敢晚归。墙很矮,轻轻一跃就能过去。隐隐约约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是班主任。

 他这么晚还在这里?

 班主任不高,他那样站在那里,却给了我极大地威压。

 “老师,你怎么在这?”我硬着头皮打招呼,在学校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班主任很是懂我,对我又极好。

 “这个月月考成绩出来了,你有没有看?”我知道考得非常糟糕,摇了摇头。

 “你打算这么一直下去?高三大家一起开始拼搏地时候,你开始堕落?”这话我朋友也一直说,我平静地看着他。

 “你想想你来这里学习的目的,你忘了你的爸妈?”

 “他们都不管我,我凭什么考虑他们”我失声尖叫到,为班主任戳破我心中的想法。

 我脸上却有些松动,我曾经在班上多次谈到过梦想,以后要带爸妈周游世界。

 “你这样,如何是好?我也不说什么大道理了,你都懂,网吧,是你放松的地方,却也是你丢失梦想的地方。你回去早点睡吧,三次晚归,超出极限了,学校会给你惩罚。”他带着眼镜,我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担忧。

 室友给我留了门,我始终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自习,让我非常讶异的是,班里小A捧着一个盆栽说要送我。小A在成绩上与我分庭抗礼,一直与我争争斗斗,突然非常怀念那种为了打败对方熬到半夜还在学习的那股劲了。

 “这是班主任叫我转交给你的。”小A说道。

 “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呢。”小A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希冀,我的心就那么跳动了几下,那是一种叫热血沸腾的跳动,压力和孤独把我压得太久了。

 琼花里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希望你如这琼花一样,努力地在某一个时刻开花,绽放到最美,那将是你最幸福的时刻。

 我捧着琼花,它没开花,花苞很是漂亮。我想,我也要开始跟你一起开花了,琼花,一起努力吧。

 上午的课我认真地听了,看到了许多老师投来的欣慰眼光,只可惜,一下课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太困了,但我感觉到了体内有一种东西在觉醒。

 中午的时候给爸妈打了电话,爸妈似乎已经听说了我逃课的事情,一直训斥着我,我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好。耳边依旧是爸爸的声音,“爸爸知道学习很累,你希望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爸妈在身边,但爸妈这边真的很忙,放假在外婆那里待着,她会照顾你的。”话里话外都在讲他们不会回来为我备考。

 我心情一瞬间跌到谷底,下午上课没了劲头。

 真正改变我的是第二天中午,我爸妈从外地赶了回来。学校处分了我,但好在没有开除,我心里明白,班主任帮我瞒了下来;从爸妈那里得知,他们回来也是班主任给他们的建议。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网吧,为了照顾我,爸妈在我的城市里工作。那一年的高三,是我六年来唯一觉得很幸福的一年。

 高考那天,那株琼花在白天绽放了,很是漂亮,我的脑海里,一直回忆着班主任的那句话:“人的一生中,总要为你的目标而努力一下,正如这琼花一样,绽放它的芳华,尽管只有刹那。”

 我想,高考就是那么一刹那。我的人生中将会有许多个这样的刹那,剩下的,就是怎么去让它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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