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你的面前摆着一个天平,天平的左边是小孩,天平的右边是老人,中央位置是我们这些成年人。这本来是挺和谐的一幅画面,可大多时候,我们总是太过偏爱小孩,却忽视了老人。
小孩可爱,单纯,和他们相处整个周边都是粉红色的,没那么多压力,无忧无虑的。我们甚至愿意花很多时间去陪伴他们,耐心的教导他们,包括起居饮食方面,总是各种周全。
当面前是老人时,总觉得各种不耐烦,不想听他们絮絮叨叨。他们行动迟缓,视力下降,耳朵听力不好,牙齿脱落后吃饭都要花上半个小时,身体出现各方面问题。我们似乎不太愿意和老人相处,但是必须承认,我们也会有那一天。
《被遗忘的时光》是一个纪录片,记录了台湾一家养老院里几个患了老年痴呆症老人的故事。故事开头是一个女儿带着她妈妈景珍去祭拜她死去的父亲,她母亲站在墓碑前问张国栋是谁。在女儿提醒下记忆突然苏醒,知道张国栋就是死去的丈夫。然后伤心的在墓碑前大哭。这样的场面总是在下次祭拜是想起,在离开后又忘记。
总是半夜把行李打包好嚷着要回家回西林村的水妹,这个家甚至都不是她儿女的家。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地方到底在哪,身上却总是带着西林村的照片,等她意识到自己直到死去都不可能回到西林村的时候,她指着自己的床说西林村到了。
看到这一段觉得莫名的感伤,一个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没有了记忆力,丢了健康,青春不再的老人,现在却要逼迫自己断了最后一点念想,连回西林村的奢望都不留个自己,在那方寸之地,开始静静等死。
已经有95岁的王奶奶对着摄影师说,给我拍张照片,我要寄给60岁在太原的爸爸看。这是多么天真多么傻气的话,有记忆的我们能一眼分辨出真假,知道这位60岁的父亲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但从王奶奶煞有其事笑着的表情里却可以看出她的快乐。那个疼爱自己的爸爸一直还在自己身边,就在太原,仿佛只要自己愿意就能随时出发,去到他的身旁。
曾经严厉要求自己子女的父亲,甚至会对妻儿拳打脚踢的父亲良文阿伯,在患病之后却任性的像个孩子。在得知良文阿伯生病的第一时间,他女儿满是怨恨,她是父亲最不喜欢的那个,在她父亲患病之后却是要经常来照看他的人,因为就她住台北,离养老院最近。从一开始的抵触,但慢慢可以接受,可以握手,甚至能笑着说些家常话。家人就是有这样一种奇特的感觉,当下你认为恨得要死,没法原谅的事,等过了一阵子,思念又如影随形。
这是上个学期老师给我们看的片子,突然想到它是因为我昨晚上看了一个相类似的电影,《桃姐》。
故事很平淡,没有高潮跌宕,不会看得人荡气回肠,却有种细水长流的生活节奏在里边,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能打动或许已经练就无坚不摧的你。
桃姐是侍候了李家数十年的老佣人,把第二代少爷罗杰抚养成人,彼时50多岁的他仍然独身。某日做好饭菜等他回来的桃姐却晕倒在屋里,送医院检查后发现是中风了。不愿成为老李家的累赘,她提出去老人院终老。罗杰百忙之中为桃姐物色好养老院,此后只要有时间就去那看望桃姐。
此后影片就是围绕桃姐在老人院生活展开。桃姐刚去养老院的时候被形色怪异的人吓到,脸色慌张,一直在烹调方面挑剔的桃姐来到养老院,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只有肉丝蔬菜的时候一脸的孤独。不是说她怀念那些可以吃香喝辣的日子,只是从此以后,她就要摆脱服侍人的生活习惯,要开始被别人照顾了。
桃姐有两个人生标准,一个是服侍好主人,一是做好饭菜。于是在片子的一开头,就会看到她带上眼镜去冰库一粒粒买蒜头的情景,而店主看到这个挑剔的老人会恶作剧的把冰库的温度开低很多度。
直到桃姐中风再也没有能力为罗杰工作的时候,她还要充当面试的主人,为罗杰物色下一个佣人,只是桃姐只有一个,世上再没有人能像她这般尽心尽力的去服侍一个人。她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挑选自己认为合适的人,结果换来那些应聘人的白眼甚至嘲笑。养老院的主任甚至在她旁边看玩笑,桃姐你这是帮人找媳妇不是找佣人了。
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台词是罗杰说,前几年,我要做心脏手术,那个时候桃姐健健康康的照顾我,现在她中风,我也有时间可以健健康康的照顾她,时间刚好,我觉得上天有一台超级强的电脑,安排好我们全世界几十亿人的命运。
这就像是从幼儿长大到成人的我们,上天要一步步把我们的形成排满,在适合的坐标上设上几个陷阱,等着我们受伤,与此同时它又会去掉其他几个相关人的陷阱,一点点的算计好,在什么时候,身边总会有尽心照顾你的人。
这部电影中有很多镜头穿插很多阴影,总是有种感觉在看不到的屏幕中还有人藏在这些主角的身后,在窥探他们的生活,看着桃姐从一个有很多人追的少女慢慢变成老人。脸上长满褶子,慢慢行动不便,知道最后死亡,入土为安。这就像普通人家的一个缩影,身边总是有很多像桃姐这样的人,健健康康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做好自己的职责,到老时行动不便时不再愿意拖累别人。
我总是会想起我的奶奶,她很年轻的时候就中风,半边身体瘫痪,只能拄着拐杖慢腾腾的行走。在我小时候,奶奶的身体还很硬朗,还能去赶集,走很远的路去庙会拜菩萨,下地劳作。现在每回去一次她却又衰老一点,视力也开始慢慢模糊,甚至有时候当我走过她的面前时,她还会问你是谁。
她就是桃姐的缩影,由于种种原因照顾不好儿子,把所有的关爱都放在了我们身上,直到初三我甚至都没怎么碰过衣服,到现在也只会简单的蛋炒饭,有时候煮饭还会出现水放太多或者太少的场景。奶奶似乎把家务活都承包了,尽管她的左手已经残废,她的右手却灵活百倍,很多时候都能变出我们喜爱的零食。
杨力州拍摄《被遗忘的时光》做导演自述时说,当你看到一部感动你的电影或者纪录片时,不管你是笑还是哭,导演已经把一个观念或者一个信息,用胶囊装好,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丢进你的嘴里,那一刻觉得喉头有东西进去,可是你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没过多久,可能刚看完电影,那个胶囊会慢慢溶解,你发现非常的苦涩,你就开始有一些思考,这也是你有机会可能产生改变的一些原因。
我突然找到一个跟自己和解的方式,包括最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