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很,小杨师傅近几日成了我身边朋友不约而同赞美的对象。
小杨师傅,是我们学校的电工,个头不高,四十出头,一双圆又大的眼睛并不是亮点,最特别的是这双眼睛永远笑眯眯。一年四季,刮风下雨,都是一辆山地车载他上下班,我还在某年暑假里多次偶遇他早起骑行锻炼身体。
和小杨师傅熟识起来,大概因为三件事情。
那年暑假我和他一组值班,傍晚在校园广场上闲谈,小杨师傅视我为教育者,谦虚地“请教”育儿经验,那时,他的女儿还是一个小学生。交谈中,我发现,小杨师傅其实已经很有科学育儿的家教经验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特别意识到家长对孩子熏陶、影响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老师,对于学校的一个临聘人员,我暗自佩服。
大概正如小杨师傅开玩笑所说,我在校时间长,加班最多,所以头顶的灯管换的最勤。每次灯管罢工,我随时打个电话,小杨师傅必定分分钟就到,一肩扛梯,一手握灯管,满面春风而来,动作娴熟,速战速决,离去之前,每次不忘清理战场,带走杂物。话语不多,但总是和他的笑容一样让人舒服,于是,和他渐渐打起招呼,慢慢熟识起来。
有一次,小杨师傅谨慎问我,可不可以将办公室的《教师报》借给他,新的旧的都可以。我很差异,以为和其他同事一样,用旧报纸打扫卫生用,就说“报纸多,随便来拿”,小杨师傅笑笑,略带腼腆地说“我不要其他的,就想看《教师报》好好学习”,我尴尬,更加佩服他的坚持和用心。
前几天,我头顶的灯管又开始罢工,早起碰见他,告诉他有空帮我。不一会,他敲门进来,依然一肩扛梯,一手握灯管,只是握灯管的手里多了一本书,我未及开口,小杨师傅就将一本《雅舍小品》轻轻放于我的桌上,“张老师,我给你带了本书”。我捧起书本,告诉他,我就喜欢读梁先生的散文,这本好久之前读过,刚好近来再读。在他作业时,还和他简单聊了几句先生的其他书,从梯子上下来,他便收拾好工具,匆匆离开,我目送他时,为自己拥有所谓“好读书”之名而感到惭愧。
真是巧得很,隔天晚上,读到妹妹写的一篇文章,竟然写的是小杨师傅读书和教育孩子的故事,说到小杨师傅从同事处借阅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的《给教师的建议》一书,用于指导对女儿的教育。妹妹本是爱读书、好写作之人,但对小杨师傅也是充满敬意。我虽然知道他的好学,但对于他借阅这样的教育专著,还是感到异常的意外。
朋友小赵自小和读书、学习无缘,常说自己连字也不认得几个,我们总是笑她富二代,不学无术。近日闲谈时竟也提及小杨师傅和他的爱人,两个人都为人随和,在各自单位都颇有人缘。工资不高,但生活幸福指数却很高,平日里骑车上下班,家里买了偏三摩托,假期里载着妻儿,甚是拉风。朋友言语间也是满满地佩服。
近几日,因为连连听到小杨师傅的故事,我才明白,他那如春风般舒畅、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原来来自于他那颗向上、向美的心灵,来自于他对生活、对工作、对家人的热爱,来自于他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别无其他。
我问自己,整天来来去去,忙忙碌碌,何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问问月亮:我们到底在追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