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
“分开吧”
“可以说个理由么”
“我有别人了”
“那就这样吧”
小锁拿起琴盒,走向门口,地板和鞋底的摩擦声显得格外响。
“先别走” 她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上了烟,都宝。
“一开始在西北咱们一起走穴,演出。后来解散了我就陪你到处闯荡,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现在总算是有个安稳的地方了,你为什么……”
“我们订婚了,三个月之后。”
一张请柬打破的不只是平静。
“因为她有钱么?”冬天的低温和都宝的烟雾遮住了她大部分脸,看不清现在的表情,即使是烟头带着火光摔倒了地上,也还是等不及烟散去。
“放这里了。”
小锁拿起刚才放下的琴盒走出酒吧,关门的声音感觉大过地板的响动。
“滚吧!滚!滚……”墙面最终还是没有支撑住她不到百斤的体重,轰然倒塌,不是墙,没有歇斯底里,更像是咏叹。
一月的北京雪不小,但还不足以大到吧小锁逼回来,他就这么走了,再也没回来。
有人说,一个乐队,有两个人谈恋爱了,那么这个个乐队会少两个人,
但是,如果有两个人分手了,那么这个乐队就没有了。
酒吧不会给解散的乐队发工资,就像客人不能没喝酒就买单一样。
一切会在明天重新开始。
与刚到北京没有区别,只是少了个人。
对,只是少了个人。
而已。
“我要重头开始”陪伴了她二十几年的青丝伴着泪水和哪个一样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男人一起离开了,速度都是那么得快,那么突然,快到,你无法再去改变”
“你很他么”有人问她。
“恨”
她叫莫拉,是个高级白领。三十出头
没过千禧年的北京……白领是个象征,意味着很多东西
她并不漂亮,但是不乏有人追求,
她也说不上苗条,用丰腴来形容更过贴切,以至于小锁堪堪把她拥进怀中。
“你爱我么?”莫拉还是第一次问小锁这个问题,她觉得这个年纪不太适合说这种年轻人的情话。
“爱”
“谁?”
“我”
“你什么”
“爱你”
“ 你就不能连起来说么”
你怎么了,跟孩子一样。
“我爱你”
“你才是孩子”
“开心了吧,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天天说”
“你开心我就开心”
那天 ,是初九,
潜龙,勿用
凤凰
“我叫涅兰,出生在兰州,那时候重男轻女,爷爷要把我抱去送人,妈妈为了留下我就找个算命的老人说我是命好,会成凤凰,将来会大富大贵,但是叫凤啊凤啊的名太大,不好养活。后来给我起了名字叫涅兰”
三月的北京还没有彻底回暖,就像电视动物世界配音一样,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喂,我信教了”涅兰是那种看起来非常标志的女孩子,没有浓浓的妆彩,面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苍白,消瘦。
“嗯,是的,因为他”
他是涅兰乐队的贝斯手,一米九,拥有所有阳光大男孩应该有的所有特质,北京人,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当然跟很多玩摇滚的人一样,一头长发,基督教徒,准确的说是新教教徒。
顺理成章,涅兰也成为一个基督徒,将来他们的孩子也会一出生就接受洗礼成为一个基督教徒。
她叫涅兰,一年前他失去陪伴她成长的长发以及爱人。
一年后的今天,他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她验证了出生时母亲的寓言。
她是凤凰,
涅槃重生。
野孩子
嘉峪关外的驼队啊,残阳如血的大西北。
黄河源头的铁桥啊,那是我的家乡
你随着黄河奔跑,你说你是个孩子
你随着驼队撒野,我说你是个孩子
2004年,这年是个闰年
十月,北京,降温
“喂,你好我是.......”
“喂,嗯,你好,好久不联系了,是不是打电话告诉我要请我喝满月酒啊,我告诉你我可是要当孩子干妈的,你可.........”
“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你别着急,打打他电话,他老是演出,手机不一定有电的,你知道现场那么乱,你别急......你别急”
没有也许,小锁走了
从他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 小锁就有胃病,今年操劳的不稳定的生活让胃病愈演愈烈,
他们从结婚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年
两年时间,小锁胃病被查出来变成癌,在花光了莫拉几十万的积蓄之后,小锁走了,十月,是个桂花飘香的季节,他说他想起来去南方的时候闻到得桂花香,他说他不喜欢那里,南方,太娇媚了,不适合狼生存。狼!注定要去北方,他说他不敢去看黄河,不敢去看。
十月,枫叶,微红
小锁的遗体是涅兰和莫拉一起擦拭的,送了他最后一程,她们抱在一起哭的像姐妹。
“你恨他么”莫拉问涅兰
“恨”
“你呢?”
“我想,他不爱我吧”
十月,不寒,但是很冷
“你爱我么”
“爱”
“谁”
“我”
“你什么”
“我爱你”
嘉峪关外的驼队啊,你将要去到何方。
黄河源头的铁桥啊,我再也没见过你
我想随着黄河奔跑,我想做个野孩子
我跟着驼队撒野,我是个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