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过生日那天,弟弟一早就给我电话祝生日快乐。下班前接到姐姐电话,让我去她家里,说要给我下一碗生日面。因着自嘲到了"谈爱已老,离死尚早"的年龄,又逢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沒打算过生日的我,仍然觉得有暖流涌入心头。这么多年,姐弟的爱从未缺席。
赶去姐姐家的路上,手机微信里,在住院的弟弟召唤我们俩,通报了病情及明天开刀拿掉胆囊的情况。那个一直坚强仿佛打不倒的男子汉,平生第一次要做个手术,突然流露出了脆弱的情绪。
我在姐姐家吃了她亲手做的生日面,俩人开车一起赶去医院。路上姐姐说一听到弟弟讲醒不来那句话,眼泪就流下来了,觉得无法去想象姐弟三人万一少一个这种情境。我安慰姐姐没事,从明天起咱们好好锻练身体,为了家里人得健康。"咱们三个,一个也不能少"。
天完全黑下来了。华灯初上的住院部门口,远远看到弟弟等侯着的高大的身影。穿着病号服的他,因剧烈疼痛折磨,一周暴瘦了十一斤,以前1米84的大个子第一次显出单薄无力的样子。疫情的原因,医院不让任何人进住院部探视,因此我们只能在一楼门口见面。我们快步走过去,分别紧紧拥抱了他。笑着说现在瘦这么多,倒是又恢复到以前最帅的时候了,出院也要保持。我们三个手拉着手,欢声笑语的样子,让弟弟放松下来。他嘴硬着说,我才不怕,就想看看姐姐们。
第二天我和弟媳视频,她说弟弟从手术室出来,第一句话问:两个姐姐问过我没?我忍不住笑,心中满是心疼与内疚。为自己无法陪伴在他身边。男人的内心深处,永远住着一个需要抚慰的小孩。仿佛回到了我们三个的童年,姐姐还是权威温暖的大姐姐,弟弟还是调皮捣蛋又不离开姐姐视野的小毛孩,我仍旧是那个很少说话,但时刻紧盯着弟弟的身影怕跑丢了,牢牢抓住姐姐手怕跟掉了的老二。
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战友夫妻无法生育,恳求将我领养过去,姐姐抱着两三岁的我在外躲了一天,直到对方无奈离去;还记得爸爸在外地,冬天妈妈当医生时夜归,姐姐抱着年幼的弟弟,牵着我的手,在路边寒风中迎接妈妈的身影;还记得爸爸在部队,只接走了妈妈和姐姐,第一次到武汉团聚时,姐姐跑过来抱着我俩亲吻的时刻;还记得弟弟上幼儿园第一天,偷偷留了一个馒头带回来给我吃;还记得姐姐上班第一个月发工资开始,每月都给我零花钱⋯记忆中点点滴滴,如海水奔涌退去后,沙滩上留下的贝壳,珍贵而美丽。
因着父母的言传身教,我们从小就知道,世上除了自己,家人就是最亲近的人。我们彼此相爱,全身心的信赖。在内心深处,家人就是我们各自所有的底气和希望。父母十几年前相继离世后,我们三人彼此成了对方的天空,互相关爱着另外俩人。我的感觉中,姐姐是姐姐,可又是妈妈。弟弟是弟弟,却又有兄长与爸爸的角色。在弟弟的世界中,他有两个姐姐,又有两个妈妈,在某些时候,那又是两个妹妹。这种奇怪又温暖的感情,只有在心灵相通的我们这样的兄弟姐妹中,才能感受到吧。不用说一句话,我们甚至于连递个眼神的功夫都嫌浪费,全能感受到彼此下一句将说什么,要做什么的默契。
我们从不为利益相争,彼此愿意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我们经常的对话是,"这个你要不要?拿去!送给你!"我们从不担心在关键时刻,没有家人在后面支撑。另外两人的喜怒哀乐,永远都深深牵动着自己的心。在内心深处,我们活得无比踏实和硬气。
时光催熟了我们的容颜,经历改变了我们的性格。活泼开朗的姐姐如一棵站立姿态优雅高贵的大树,坚定的守护着弟妹;上蹿下跳孙猴一样的弟弟如今英俊伟岸,坚强得成了家里灵魂人物;而自小内向沉默的我,因为这俩人不分缘由不问是非的放纵,变成了最张扬肆意的那一个。他们用行动无声的告诉我,在任何时候,我不需要将就和委屈自己。
"一根筷子容易弯,一把筷子折不断",听着父母这个故事长大的我们,有个"筷子兄弟"的群,那是我置顶的一个群。来生,我仍然愿是你们的家人,是那把筷子中的一根。愿岁月不老,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