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越来越难发现新鲜有趣的事物,仿佛一切所见都不过是往事换了模样的重现而已。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事情即使千万次的重复,依然不感到厌倦。比如,吃饭和看美女。吃饭过于寻常,不提也罢,而看美女却值得一说。
重庆美女多,由此还产生了一个专门的名词,打望。所谓打望,就是看到美女了不羞怯不回避,只把火辣辣的目光直愣愣地扑向美女身上,极尽贪婪地满足视觉的欲望。而被打望的姑娘也是不躲闪不扭捏,只把白花花的腿和胀鼓鼓的胸毫不做作地呈现,再扫出一道自信又含点轻视的眼光,晃悠悠地从你身旁走过。
于是,打望与被打望都成了一种风尚,如果你走在重庆的步行街,就能发现街中的一块石头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打望。在这里端一杯茶,小坐片刻,收起你的一派正气,仰着也可,双手压在膝头也可,只管赤裸裸地来一场眼睛的猎艳吧。
美食养胃,美人养眼。食色性也,人皆有之。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本性,君不见古之罗敷,锄地的耕者在看她,担柴的樵夫在看她,垂钓的渔翁在看她。可见,看美女这件事既不分年纪,也是超越历史的。
大学,与女生宿舍对邻而居,不过十余米。可惜两楼之间,偏生了一棵不解风情的八角树。每到春夏,正值对面女生满园春色关不住之际,这棵八角树也长得枝繁叶茂,像想引人注目的妇人一样抖着风骚。待到秋冬时节,八角树风华不再,只剩些残枝败叶,能清楚看到对面时,早已是落花流水春去也,换了人间。准确地说,是换了衣服,玲珑青春的身体早已瑟缩在厚厚的毛衣里面。猥琐者便只能遥望悬挂的几件内衣,遂喜而叹曰,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如今,颜值当道,美女如云,每天网页推送的世上最美女神就以数十计。但你能感叹这真是一个看美女的盛世吗?我看不能。既没了那种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开始孤单思念的情动,也没了那种一生看破红尘路,一睹卿颜无归途的情劫,甚至还少了“当此际,销魂”的冲动。你不由痛而呼之,呜呼,世无美女也!其真无美女耶?其真不知美女也。
古人云,夫美女也,以花为貌,鸟为声,月为神,柳为态,玉为骨,冰雪为肌,秋水为姿,诗词为心。一目了然,这就是林黛玉的自画像。岂不知环肥燕瘦,各领风骚数百年,美的定义从来就是因时因地而异的。何为美?我倒更喜欢俄罗斯人列夫·托尔斯泰的说法,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美丽容易重复,可爱却很独特。我们常说一个人很美,可以用语言去形容,也可以用另一个美人去对比。但当我们说到一个人很可爱的时候,就难免词穷了。她是怎样的可爱呢?她和谁的可爱可相比拟呢?挠着头,揪着心,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也只能说,她真的是很可爱,也只有她是那样的可爱。可能别人也是可爱的,但一定和她的可爱不一样。可爱,就是灵魂的美丽,灵魂只能感知而不能看到,所以我们不能去描述她的美丽,而只能去体会,去感受,沉浸在她的美丽光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