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她不适合再呆在莲楼了】
10月15,冬日初来,寒风徐徐并未深冬时那般凛冽。但是莲楼的墨凉却开始提前过起了寒冬的生活,一身棉袄暖衣也温不了她寒冷的双手。
她看着窗外莲池内凄凉颓败的景象,又望着一侧去年墨涛命人移植的腊梅,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今日,她过生辰,被皇帝留了近半月的墨涛终于于今早被送回了。只是身侧跟了条尾巴,还是条位高权重的小尾巴。
想想也真是好笑,中午佳节皇帝都能用政务留下墨涛,可却在今日却突然肯放他回墨王府。这其中的深意,真的是细思极恐!只是,6岁身躯住着20多岁灵魂的她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啊!
“小姐,王爷来了。”
知道今日特殊,自己主子又不喜欢自己服侍。作为明卫,一个在黑暗中摸打滚爬活下来的人,幻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即便是有自己的心思,但是她很聪明的明白如何保护好自己。就像现在,流年服侍着里面的主子梳洗打扮,而自己守在门口尽职就好。偶尔需要传话,她便进去送话即可。
“流年,我是过生辰不是嫁人。”披着披风,无奈的看着流年手里艳丽的大红棉袄,墨凉一脸无奈。
“小姐,今天是你第一次过生辰,怎么可以穿的那么素气?”
“流年,我生辰早过了,今日不过是过过场,真的……”不用穿这种大红啊!
“那也不行!”想想别家小姐一到生辰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身红衣粉面,贵气逼人。而自家小姐却因为墨家遭难而多年没有再穿过一次艳丽的服饰,所有衣物也都是黑白或是青色。想到这些,流年就难过!“今日喜庆的日子,小姐应该换个颜色沾沾喜气才对吖!更何况,红色很衬小姐的肤色,真的!”
流年一脸倔强,甚至早早的把房内的衣服都藏了起来,以为这样自家小姐就能妥协了。可是……千算万算,她偏偏算漏了自家小姐曾经吩咐特意定做的舞裙!依旧是白色,洁白无瑕,腰封却漆黑的墨色。
“流年!”
“小姐!”
墨凉柔柔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更是无视一旁等待回应的幻。
知道流年终究只会败出,幻轻咳了两声,发觉自己依旧没人理,只能扯扯流年的衣服,打断了两人斗眼的过程。
“小姐,王爷有事找您,要请他进来吗?”
“恩。”
幻刚推门进来的时候,墨凉就已经察觉到了,也听到她的话了。只是自己并不想回应,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墨涛要说的话吧!可当再次听到幻提醒的声音,她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淡淡应下。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是么!
“幻,带流年出去,顺便将我定制的那套衣裙取来。”
“幻明白了。”甜甜应下,便上前拉着流年的不甘心的甩呀甩的手就走。见流年还是一副一步三回头叫着小姐想要劝说的样子,幻也无奈了。“流年姐姐,你要再磨叽不去给王爷添热茶,还在院子吹冷风的万一冻到王爷怎么办?”
闻言,流年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来了?”
望着飞奔离开的身影,幻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嘀咕着:傻丫头!
等流年出去后,墨凉这才洗漱了下,然后将长发梳顺。给自己编了个简约却飘逸的发型,衬着苍白脸色给人一股空灵冷冽的感觉。没有上妆,也无需上妆,墨凉很满意铜镜中看着不甚清楚的自己。
没多久,幻就带着新衣回来了。当她为墨凉穿戴好之后,看着一身素白,别有心裁的衣裙搭配墨凉自己梳的发型,让她眼前一亮。
院子里,消失尽半月的墨涛,再见时比以往更加苍老了几分。流年有些心疼的为墨涛添了热茶水,有点怨自己小姐太固执。
墨涛看着飞奔过来的流年,心底满是苦涩。如果他的凉儿也这般,那该多好?凉儿才6岁,也该是这样天真浪漫,肆意撒欢的年纪。可是,因为自己她没了这一切饱受多年痛苦。如今,甚至又要因为自己牵连到她!再一次,墨涛发现了自己无能!
“流年,凉儿可是还没起?”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收敛了眼中的异样,墨涛问的小心翼翼。
“小姐起来了,正在梳洗,王爷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是在为今晚的晚宴打扮吗?”他的凉儿,打扮起来必定是最美得,就像她娘一样!
“恩!小姐早就准备好,今晚要表演节目呢!特地练了好久,今晚小姐必定惊呆所有人都耳朵!”想着自家小姐日日跟着她的陨师傅练歌,好几回嗓子都哑的说不出。前两天小姐最后终于成功让她的陨师傅满意放行,流年就觉得特别自豪,就像自己成功了一样,天天傻笑。
“呵呵呵……不是惊呆别人的眼睛吗?怎么变成耳朵了?”
想到小姐吩咐不能透露,流年慌忙捂着嘴,眨巴着眼睛摇着头。不能说,再说说漏嘴咋办?
墨涛见状,也不勉强,只是周身沉重的感觉飘散了不少。有流年在,凉儿他也放心了些。
墨凉到了院子,入目的就是流年捂着嘴,墨涛带着些许欣慰的样子。大约是猜到了什么,她并没想打扰这份宁静,只是默默走近。
“凉儿……”
看到墨凉那一刻,原本淡去的沉重感忽然比原来更凝重,脸上的歉意几乎凝成实质一般。望着走近的努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墨凉只是静静看着墨涛,并未回应,但眼底的疏远却毫不掩饰。
“凉儿……”
“边境不稳,我要去……”
“保家卫国,有何说不出。”他想说什么,墨凉很清楚。他不敢说的,他不知道的,墨凉也清楚。只是,知道不代表谅解,更不代表自己回原谅他再一次选择为国抛家的决定。即便是这次的结局并不会和三年前一样!
“凉儿,我……”看着平静到冷漠的女儿,墨涛心底抽抽的直疼!
流年看着开始鞠躬的背的墨涛眼底的不认同更浓郁了几分,看着不知所措的墨涛,心中更有几分怒意。那是满心为了小姐好的王爷!那是小姐你的亲生父亲,而不是敌人啊!他不该被这般对待的!!不该的!!!
幻一直留意着一侧惊愣的流年,趁她有异动前,悄悄点了穴位免得她一时冲动坏事。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主子的脾气她多少也明白些。幻,真的不喜欢这个傻气的的可爱的流年这个时候状枪口上。毕竟现在这情况可不像往日,直觉告诉她,流年这个时候站出去乱说什么,即便不死,也不会有个好收场!
“何时起身?”
“月末……”闭上眼,他不忍看到凉儿听到那些话后样子。是他守不住自己的女儿,是他连累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恩。”
“凉儿……明日……明日你随太子进宫住些时日,等为父回来接你,可好?”
“不好。”
“凉儿,别任性,就几日……”
“几日,到底是几日?十天?半月?还是数年?你回来接我回家,是接墨王府的郡主回家?还是某位皇子的将死未婚妻?”
“墨家间接毁于他的手中,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凉儿,住口!你……”
墨涛怎么也没想过墨凉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很清楚,墨凉说的那个“他”是皇帝秦羽,正因为清楚,更因为知道这个王府一直有着对方的眼线,而且太子此刻就在府里!墨涛无法想象,万一这些话被旁人听了去,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他自己无所谓,但是凉儿呢?自己绝不能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可是当他颤抖着阻止了对方的言论,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震惊?害怕?还是无力辩驳?
“苟活久了,也就会累了!”
手里的热茶早已凉透,就像刚燃起的温暖被浇灭。看向墨涛眼中的失望多于淡漠,就像一个将其排除在外的陌生人,冷酷而决绝。
拢了拢披风,新衣终究单薄了些。起身时看到身旁不知何时被控制的流年,墨凉看了看护在一旁的幻,幽幽的吩咐了句:“解了吧!她不适合呆在莲楼了!”
“凉儿!!”
“小姐!!!”
墨涛还没从墨凉那句“累了”缓过来,就听她连陪伴多年的流年也拒之门外。心中剧痛,脸色猛然一白!错了吗?可是他无法啊!他若不去,又被困宫中,羽翼被断,一身功力被禁,他根本阻止不了那人伤害凉儿!
口中蓦然一腥,而墨涛只能生生的咽回去!
一句不适合再呆在莲楼,流年惊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一旁的幻和暗处的两人均是一怔。
“为什么?小姐!你告诉流年哪错了,你为什么不要我?我会改的,真的!小姐……”
“你没错,只是我不需要你了。”
“幻,你们若是想离开,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离开了,再与我墨凉没有半点关系。留下了,即便今天我死,你们也必须随我一起。”
“小姐……”
众人看着忽然陌生的墨凉,皆是一怔,眼里的惊怒,不信,震惊,焦急,心痛各种情绪再也无法隐藏。
“晚宴结束后,给我明确的答复。现在我不急,你们可以多考虑一会。”
脚步坚定而平缓,背影苍凉而决绝。那是墨凉离开前留给他们最深的场景之一,另一个场景,是她在自己生辰宴会上最后那一场舞和曲,血染白衣却孤绝艳丽的笑惊了所有人的眼……
墨凉回房没多久,无涯四人便在房内跪了一地。
“誓死追随。”
这是他们唯一的一句话,有坚定,有哀戚,有不甘,也有挣扎。墨凉只是静静的看了很久,眼里的荒芜和苍凉带给跪着的人无数心理压力。那是将死之人放弃最后挣扎,接受死亡的眼神,这代表着今天,他们几个若是跟随,必死!
作为守护主子的侍卫,无论明理暗里的,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可是,在他们字典里,也没有背叛两个字!若真的无法逃脱,那就坦然接受!
“今夜不过是上位者的局,我的命,谁都救不了,包括音姨。他们要的,是墨涛叛离好有个借口消除隐患。”
“你们没必要坚持留下,就算离开,墨涛也不会阻拦。那是我给你们的选择,入了我莲楼便是莲楼的人,他管不着的。”
说这些,墨凉不过是让他们知道,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墨凉没有告诉他们,留下才是生路。
“甘愿追随。”
“那便在茶中滴入你们的精血,喝了这四杯茶。我死,你们无法独活。”
她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呢?生路也是死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前提死了还能活过来才行。既然游戏已经开始,那么选择的路,你们致死也必须坚持下去了!
无涯带头,毫不犹豫滴入精血仰头喝下。其余三人除了幻犹豫不决,其他两人也跟着无涯滴血,喝茶,静默与一旁。
“若不愿,喝这茶前,你还有机会。”
墨凉瞥了眼幻,她的犹豫,挣扎,不甘,自己一直都明白。幻,可从来不是安分当墨家侍卫的人哪!
今夜会发生什么,幻一早就清楚。墨凉有什么下场,连她自己都十分清楚。而幻并不想为了墨凉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搭上性命!只要今夜墨凉死了,那么自己所要的荣华富贵立马就能到手。她不能被墨凉破坏自己这触手可得的繁荣。绝不能!
“累了,你下去吧……”
墨凉挥了挥手,有些失望。无涯几人看着幻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眼里的失望却比墨凉浓郁你的多。特别是同是明卫的断情,眼底更有丝丝怒意在翻滚。可更多的是对墨凉忽然放过幻的举止而好奇,他总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要了咬唇,幻退下了,离开时带上了房门。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很“清楚”墨凉的一些习惯,比如喝温茶,比如随手关门,比如……
比如什么?她要做什么?她在哪?她……她是谁……
“啊!!!头好痛!!!是谁?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不!好痛,我的头……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