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208
弭兵会盟之后,晋、楚两国和好,诸侯各国安民息兵。
当时,郑国的“七穆”大名鼎鼎,他们是郑穆公的七个儿子传下来的强权家族,分别为罕氏的子皮,驷氏的驷带,国氏的子产,良氏的良霄,游氏的子大叔,丰氏的公孙段,印氏的印段。其中,子皮以当国的身份排第一,良霄以执政的身份排第二,子产排第三。
良霄,字伯有,是公子去疾的孙子。他禀性骄纵奢侈,喜欢喝酒,经常通宵达旦饮酒作乐,因为喝酒时讨厌别人打扰,就建了一个地下室,把饮酒的器具和奏乐的钟鼓放置在那里,整夜痛饮。凡是在喝酒时求见他的人,无论家臣还是访客,一概拒之门外。
早在十几年前,公子騑当国,派良霄出使楚国,要他办理与楚国绝交的事务,结果楚国人将他扣押起来,囚禁了两年多才放回国。为此,良宵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处心积虑想要报复公子騑的后人驷带和公孙黑。
一天,良宵在上朝时对郑简公说,打算派公孙黑出使楚国聘问修好。
公孙黑不愿意去,推辞说:“楚、郑两国正在交恶,让我前往,这等于要杀了我。”
良宵说:“你家世代都是外交使者,这个差使非你莫属。”
驷氏家族世代为卿,公子騑曾任当国,驷带和公孙黑也都是卿,在朝中地位不低,称驷氏为外交使者,是明目张胆的羞辱。公孙黑当场生了气,说:“可以去就去,有危难就不能去,与世代从事外交有什么关系?”
良宵还想强迫他,但公孙黑断然拒绝,拂袖而去。朝中大臣面面相觑。
事后,公孙黑派人到良宵家中拜访,想说服他换别人出使楚国。守门人一口回绝,说:“主人已进了地下室,我不敢通报。”
公孙黑火气上来了,打算讨伐良宵。郑国的大夫纷纷出面为两人劝和,张罗在良宵府中举行了结盟仪式。在众人的斡旋下,良霄和公孙黑握手言和。
大夫裨谌和然明私下议论。裨谌说:“这次结盟,能维持多久呢?《诗》说:‘君子动不动就结盟,祸乱因此而滋生。’现在这样正是滋长动乱的做法。祸乱不会停止,一定要到三年后才能解除。”
然明说:“国政又将落到谁的手中?”
裨谌说:“好人代替坏人,这是天命,也该让子产执政了。如果论资排辈,就应该是子产。如果选择好人,那么子产正被世人所尊重。连老天也为子产扫除了障碍,伯有整天喝酒,失魂落魄,子西又已去世,除了子产还有谁?郑国饱经苦难,一定是要由子产来平息祸难,这样郑国才能得到安宁。”
周景王二年,子产陪同郑简公到晋国,叔向向他询问郑国的政事。
子产回答说:“今年,我就可以将形势判断清楚了。公孙黑和良霄正在争斗,不知道能否调解。等驷氏、良氏家族的争斗平息了,我才能预知政事的前景。”
叔向说:“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子产回答:“良宵放肆而刚愎,公孙黑喜欢居于别人之上,两人互不相让,虽然表面上已经和好,但憎恶还在积聚,不久就会爆发了。”
不久,良宵朝见郑简公,又将旧事重提,要派公孙黑出使楚国。
公孙黑火冒三丈,怒气按捺不住,立刻将族兵聚集起来。七月十一日深夜,公孙黑率领士兵包围了良宵府邸,放火焚烧了他的家。良宵在地下室里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家丁们急匆匆地把他扶上马车,往雍梁(郑地,今河南禹州市东北)逃去。
良霄酒醒之后,知道公孙黑攻打自己,大为震怒。过了几天,家臣逐渐都来与他会合,讲述了国都的情况,说:“郑国几大家族结盟,共同对付良氏,只有国氏、罕氏没参与结盟。”良宵高兴地说:“子皮、子产是站在我这边的!”
十三天后的清晨,良宵等人从墓门(卿以下人士出殡专用之门)的排水沟潜入新郑,在驯马师羽颉的帮助下,打开了郑襄公时期的武器库,取出兵器盔甲将人马武装起来,进而攻打旧北门,企图控制新郑。驷氏家族发动民众,抵抗良霄的入侵。两边都派人去拉拢子产。
子产无意参与,想保持中立,说:“大家都是穆公的子孙,兄弟之间竟闹到这个地步。老天帮助谁,我就听谁的!”
后来,良宵战败,逃到羊市,被士兵所杀,家臣也都同归于尽。
子产听说良宵死了,马上赶去给他的尸体穿衣,枕着他的大腿哭道:“兄弟互相残杀。老天啊,何其不幸!”把他和家臣的尸首全部收敛入棺,停放在街市上良宵部下的家中,随后安葬在斗城。
公孙黑知道后,生气地说:“子产难道是良氏的同党吗?”想带着驷氏的族兵攻打他。
子皮怒斥公孙黑:“子产对死者有礼,何况是对生者呢?礼是国家的基石,攻杀有礼的人,没有比这更大的祸患了。”驷氏这才停止行动。
周景王三年,子皮让子产做了执政。子产上任以后,把国都和乡村管理得井井有条,上上下下对他都很认可,子产制定田地疆界,开拓疏浚沟洫,设立五家为伍的保甲制度,创立丘赋制度充实国库,推崇节俭,抑制奢靡。对公孙黑的乱政行为,颁布其罪状予以惩处。又铸造《刑书》,让民众知晓法律,建立乡校,让郑国人知书达理。后来,民众歌颂他说:
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良宵死后的一天,郑国有人出了北门,恍惚间遇见良霄,他身穿铠甲,手中提着戈,一边走一边说:“驷带和印段害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们!”这人回家后讲给别人听,还因此得了病。新郑城中人心惶惶,一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良霄来了!男女老少走在路上心惊胆战,发足狂奔,好像在躲避刀兵一样。没过多久,驷带生病死了。又过了几天,印段也死了。城中人人害怕,日夜不得安宁。
子产禀告了郑简公,让良霄的儿子良止担任大夫,主持良氏的祭祀,又立公子嘉的儿子公孙泄,于是国都中的谣言平息了。
大夫游吉问子产:“立了后嗣,谣言就消失了,这是为什么呢?”
子产说:“凡是凶恶的人暴死,他的魂魄不散,都会化作厉鬼。如果有所归依,就不会再作祟了。我为他立嗣,就是为了让他接受后人祭拜,有所归依。”
游吉说:“要是这样的话,立良氏的后嗣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立公孙泄?难道是担心公子嘉的魂魄也化作厉鬼吗?”
子产说:“良霄有罪,不应该给他立后嗣。如果是因为怕厉鬼而为他立嗣,郑国人都会受鬼神之说迷惑,故不能以此为法则。我借口为保存七穆的后裔不至于灭绝,给良氏、孔氏两家一起立嗣,就可以用来祛除民众的鬼神之惑。”游吉听完,既赞叹又佩服。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左传》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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