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
人们常常会把时间比作成一条河流,而自己是坐在船上的旅行者。河岸上标记着所有的时刻,而那艘流浪的船只随着水流漫无目的的前进着,经过了不同的时刻,永远都不会调转方向、再次回到那些独一无二的时间点。有时,船上的一部分乘客或者货物会坠入水中,永恒地沉没在某一瞬间。对于其他人而言,落入河底的事物就是从世上凭空消失的东西,因为他们无法与那些事物共存于将来的时刻里。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所有消失了的人都没有离开这个世界,而是永远地生活在了消失前的那一刻。他们自己在时光中前进,自然会看不见那些在时空长河中止步不前的人。正常的人从出生、死亡、腐烂,再到化为宇宙热寂时的混沌之熵,每个时刻相对于上一个时刻都发生了变化。可是所有沉入河底的人从沉入河底的那一刹那开始,用来形容他们人生经历的时间轴就不再会描述一个无限变化的过程了。因为接下来的每一个时刻都是一模一样的,它们全都是那一刻的复制品,一直顺着时间轴的方向延伸至没有尽头的远方。
不知从何时起,人类对时间的理解逐渐变得越来越深。他们发现,时光之中不仅存在逆向行驶的“船只”和凶残可怖的“鱼类”,还有无数条其它的“河流”。再后来,在人们的脑海中,时空长河本身也干涸了,原本应该是河流的东西成为了简洁而优美的线条,于无尽的虚无之中编织出无数宏伟的图案。在这些图案上,时常会出现许多瑕疵,毕竟瑕疵也是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世界连不完美的部分都没有的话,它自身也不是完整的了。位于线条上的生命可以利用瑕疵来完成不同线条之间的跳跃,再将自己原本所处的线条上的些许片段改造成全新的模样。当你穿过了瑕疵,抵达了那凡人无法想象的深渊之内,你便会在刹那与永劫的碰撞中,瞥见一切禁忌步伐与大胆妄想的终点。
(2)
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阴沉、空虚又毫无生机。月亮如同苍白的眸子一般,将冰冷的月光投射到教堂漆黑的塔尖上。在教堂前方那片阴森的树林里,年仅八岁的尼奥.伊什洛克拿着手电筒,一边急促的喘着气,一边在地上寻找着自己玩耍时丢失的项链。这条项链是他祖父临死前送给他的礼物,可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被他轻易地弄丢了。一想到自己戴上项链时那种舒适与安心的感觉,尼奥便在心中暗骂自己。由于他的身体离开了项链,他的病情也开始逐渐加重,身体与精神都变得比之前更加衰弱。他早已习惯了日日夜夜都戴着项链的生活,它就好像是他躯体与意志的一部分,仅仅只是失去了一会儿都使他变得异常痛苦。
终于,他放慢了脚步。眼前的这片区域上全是他与他的伙伴们留下的脚印。如果尼奥没猜错的话,那条项链此刻就静静的躺在这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它的主人将它轻轻的拾起。尼奥与项链之间存在着一种难以解释的精神联结,要是它此时就在附近,他一定能够将其找到。他仔细观察地上的足迹,发现了两个成年人的脚印,它们混在孩子们的脚印之间,一直向前方延伸着,最后消失在了一颗巨大的古树下。尼奥盯着地上的脚印和旁边那根断掉的树枝,很长时间之内都没有缓过神来。他清楚的明白,项链已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毅力和医生的药物来抵御病痛,艰难地度过没有项链的余生。
……
正文:
宽敞而明亮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二十个座位上,坐着19个面色严峻的人,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唯一一个空出来的位置上。
这时,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坐在那个属于他的座位上。这个男人名叫皮克曼,他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饮尽之后,抹了抹胡须上残留的水珠,然后扫了一眼这里的其他人。他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缓缓的开口说道:“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就在这三天之内,我们的组织过去曾收容过的许多异物都从我们的视线中凭空消失了。不仅如此,很多参加过与消失的异物有关的收容行动的战友们也遭受到了同样的命运。就在二十分钟之前,当我坐在一名特工的车上赶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如同蒸发一样从驾驶座上消失了。如果我当时的反应速度不够快的话,我可能就要给他的家属赔偿一辆新车了……”
“长官,我觉得您可以跳过后面这一段关于迟到的解释,直接开始说消失事件的相关推论了。我想,您让我们在这里紧急集合,一定不是为了向我们阐述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面对这个无理的打断自己说话的年轻人,皮克曼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发言:“我认为,造成这些事件的人就是穿越者,有人回到了过去,然后篡改了历史。”
在这简短的发言结束之后,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皮克曼,就好像他是在卡玩笑一样。可是尽管皮克曼在平时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他也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开玩笑。
“所以,目前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大吗?还是说只是我们目前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罢了?”一位名叫纳布罗斯的特工问道。
“两者皆是。”皮克曼打开投影仪,同时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个熟悉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会议桌的正上方,影像中的人正是死于两年前的卡尔文博士。显然,这是一段他生前的录像。他坐在一个轮椅上,留着一头凌乱的白发,在咳嗽了几声之后,开始了一段演讲。
“当你们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接下来我要向你们讲述的理论,是我二十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对于我是如何总结出这个理论的,我就不在这里解释了,因为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那些推导过程与实验现象。研究结果表明,时间本身也有不止一个维度,而那个存在于人们刻板印象中的线性时间其实仅仅只是众多的时间维度之一而已。零维的时间就是一个固定的时刻,也是被定格的画面,不存在任何的变化。而一维的时间便是人们常说的时间线,它将无数个不同的时刻连接在一起,构成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象征着无穷的变化本身。在我们所处的这条时间线的周围,还存在着其它的时间线,不同的时间线具有不同的时间进度。在某些时间线中,恐龙才刚刚诞生,而有的时间线此时已经进行到了万物终结的那一刻。每两条相邻的时间线之间都有着一个普朗克时间的绝对时差,而同一条时间线内所有事物的时间都是同步的,只不过因为星空中各个区域的时间密度不同而给我们造成了它们的时间流速不一致的错觉罢了。这些时间线共同构成了一片完整的时间面,也就是二维时间。这片时间面内所有的时间线里都上演着同样的故事,唯一的区别便是故事发展的进度不同。”
接下来,卡尔文博士提到了跟时间旅行相关的理论。
“我相信大家都了解过祖母悖论。你若是回到自己的祖母怀上你的父亲之前杀死她,你便不会出生。可你若是没有出生,你就无法回到过去完成杀死祖母的行动了。但是在二维的时间结构中,你却可以在不打破因果律的前提下篡改历史。时间旅行的本质便是在不同的时间线之间跳跃。如果你去到了1945年,并阻止了希特勒自杀,那你实际上是沿着垂直于自己所在时间线的方向去到了某条时间进度还停留在他自杀之前的时间线中,并影响了事件的发生。对于那条你在穿越之前所属的时间线,希特勒依然遵循着历史的轨迹进行了自杀,它本身的历史并不会受到干扰。可是对于那条被穿越者影响的时间线,在你刚刚去到那里的一瞬间,它就会分裂为两条,其中一条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运行,里面不存在穿越者到来的痕迹;另一条便是你真正抵达的时间线,它会由于外来异物的到来而脱离自己原本所处的时间面。我刚才也提到过,同一片时间面内的一切时间线里都发生着相同的事件,所以只要你于某一个时间点进行了时间旅行,其它时间线中的你到了那个时刻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就比如说,你从2019年回到了1945年,那么在2020年的时候,某条比你所属时间线的进度落后一年的时间线刚好到了2019年,那条时间线里的你也会去到一条刚好处于1945年的时间线中,引起它的分裂。而你在一年前抵达的时间线到那时已经进行到1946年的某一时刻了。只要有一名穿越者完成了时间线之间的一次跳跃,无数条时间线里的他都会进行时间旅行,导致无数条时间线一分为二。脱离时间面的那些时间线会拼凑成另一片不同的时间面。如果把原本的时间面和在某一次时间旅行中被穿越者创造出来的时间面分别定义为A平面和B平面,那么两片平面之间的区别,便是B平面中存在着穿越者到来过的历史,而A平面中的每一条时间线里都只有离开与返回的旅行者,不存在外来的穿越者,除非旅行者自己把来自B平面的物体带到了这里。当然,除了时间旅行所造就的时间面之外,还存在着数量庞大的时间面,每一片时间面之内都发生着无数内容相同但进度不同的故事,而不同时间面中发生的事情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差异越大,在三维时间方向上的距离就越远。我将这些时间面构成的整体命名为‘时间体’……”
就在这时,影像的播放速度突然加快。皮克曼将进度条拖到了某个位置之后,播放的速度便恢复了正常。
“所以说,所有的时间旅行都是在跨越不同的时间线,你无法在同一条线上的各个时间点之间往返,只能进入因时间旅行而从原时间面上分离出来的时间线内。对于任何一条时间线,此时的你只能去到它此刻抵达的时间点上。你自己所属的时间线也一样,你不可能只在这条单独的时间线上完成上述的时间旅行,只能永远的待在‘现在’。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时间旅行,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来自过去,而且也都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断的走向未来……”
“接下来的这一段才是重点,刚才的内容是为了让你们粗略的了解时间结构才给你们看的。”皮克曼向个别几个不耐烦的听众解释道。
“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使你成功的修改自己所在时间线上的历史。在你进行时间旅行并因此创造了一片全新的时间面之后,你只需要在里面找到一条与自己所处时间线同步的时间线,并将它的外貌复制到你的时间线上即可。打个比方,如果一名特工在执行某次任务的过程中成功捕捉了一只怪物,那么当你穿越回了那一刻,把特工杀死并抢走怪物之后,你便可以在自己创造出的时间面里找到一条与自己所属的时间线同步的时间线。在那条时间线里,那名特工已经化作了某块泥土下的灰烬,怪物也消失不见了。所以你这时便可以利用一种机器,将那条时间线中的现实缝合到自己所属的时间线上。在完成缝合的一瞬间,那名特工与那只怪物都会在你们的视线中彻底消失,而那条作为模板的时间线并不会在那一刻发生变化。理论上来讲,只要明白那种机器的工作原理,就能将其制造出来,可是由于技术上遇到的障碍,我的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如果有一天,世界上发生了大规模的人间蒸发事件,而且无法用别的理论去解释,那么就说明那种机器已经被人制造了出来。不过,跟时间本身有关的消失事件还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消失者的生命停留在了某一个时间点。对于这种情况,我通常会用时间之船与从船上坠入河中的乘客来比喻事件的发生,可是这类情况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在大范围的人群身上,所以可以当作极小概率事件来排除。为了应对上述的人间蒸发事件,我发明出了一种类似于时光机的传输器,你们可以利用它们来将自己的意识发送到指定的时间线中,然后在特定的时刻找到篡改历史的幕后黑手……还有一个结论是我有必要向你们述说的,那就是关于能否穿越到未来的理论。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可以像回到过去一样,利用传输器把自己的意识发送到未来的我的大脑之中。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任何穿越者都无法直接去到比自己所属的时间线进程更超前的时间线里,因为所有时间线的发展方向都早已被某种力量安排好了,包括它们于何时会在穿越者的影响下分裂或是被缝合现实都已经是定下来的了,而提前预知确切的未来会引发一种高层次的逻辑矛盾,时间线的分裂很难应对这类问题。也许你们会认为,这种矛盾只是一种假象,但是如果一个想要重塑未来的人在未来看到了他本不应该得知的事情,那么当他回到自己所属的时间线中,做出了一系列行为改变了事情的发展,他当初就不可能在对应着未来的时间线上看到那些事件的发生了……”
全息影像消失了。
“我想,您或许应该让我们把他说的所有话都听完。”一名留着金色长发的女特工说。
“你应该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并非在场的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愿意听卡尔文博士讲他的理论,凯琳特。而且接下来博士要讲的内容极为复杂和深奥,除了给你带来头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你已经把该听的部分全部听完了。”皮克曼微笑着解释道。
“我们现在仅仅只是知道了现象发生的原因。您已经可以告诉我们博士的传输器在哪儿,已经我们需要做什么了,不然的话我如何能确保接下来消失的人不是我们?”戴着白银项链的尼奥.伊什洛克问道。
“我的计划是,把你们带回三年前的6月21日。我统计过最近所有关于异物消失的事件,其中最晚被我们组织收容的异物就是在那一天的三天之后出现并被收容的,它是由一个邪教团体通过某种仪式带到世上的恶魔。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我们就在地球上陆续发现了一些时间缺口。目前为止,我们的组织已经发现了171个时间缺口。博士的传输器会把我们的意识发送到缺口中,然后我的的意识便会通过时空焦点进入指定时间线内我们各自的大脑里。到了那时,身体的控制权就掌握在来自这条时间线的我们的意识之中了。这个过程也会导致时间线的分裂,我们最终控制的身体也只是一个被我们创造出来的时间面里自己的身体。对于时空焦点的形成原因,就连卡尔文博士本人都没有搞清楚,他只知道那是时空中的瑕疵,很有可能来源于那些凌驾于时空结构之上的层次。我们这次时间旅行的目的地是三年前的安克雷奇,等我们完成了精神传输之后,我会给你们中的每个人都发送一个关于集合地点的具体坐标,你们务必要在6月24日下午的那场收容行动开始之前到达指定地点。”皮克曼说完之后,便用了几秒钟思考自己还需要再补充一些什么。
“我有一个疑问。”尼奥说,“卡尔文博士说过,确切的预知未来会引发一种矛盾。可是如果我回到了过去,并把很多机密性的事实告诉了那条时间线里的人,这是否也算是造成了逻辑上的错误?”
“你陷入了一个明显的误区。”皮克曼回答,“在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下,你回到过去的一瞬间就会导致目标时间线的分裂,所以你抵达的已经是一条离开原时间面的、被改变轨迹的时间线了,你再怎么向那条时间线里的人泄密也都只是在某种基础上继续影响其中的事件罢了。在那条时间线所属的时间面里,所有的时间线中都有一个泄露机密的你,而不同时间线中那些听到了你的话并做出改变的人接下来会做的事情都是一致的,那片时间面里依旧发生着无数个内容相同的故事。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干扰到自己所在时间线上的历史,就算你把别的时间线上的物体带到这里也一样,并不会改变本条时间线的过去并造成矛盾。那些因你而改变的时间线上的人已经跟我们处在不同的时间面上了,所以他们预知的未来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未来,只是我们这里完成了但他们那边还未发生的历史而已,他们依旧可以改变。可是如果你并非是作为一个由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创造出来的时间面里的人被他们带到了原时间面内,而是直接去到未来的话……假设你看到在对应着未来的那条时间线里自己死于一场车祸,那么如果你是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你就会在返回自己的时间线之后,避免那一刻发生的悲剧。当你成功进行完了向未来的穿越的时候,你虽然并不在你所属的时间面,但是你看到的未来却等同于你的时间线上的未来。可是如果你因为得知事实而改变了你所属时间线上的未来,你当初时间旅行时看到的就不是自己出车祸的结果了。对于我举的这个关于车祸的例子,你也许觉得并不恰当,你也可以换成其它的例子,最终都会得到一个自相矛盾的结果,而时间线的分裂并不能解决这样的矛盾。所以为了不让那些不愿遵循命运的个体制造矛盾的现象,造物主便制定了‘时间旅行时无法去到比所有参与旅行的穿越者所属时间线的进程都更加超前的时间线中’的法则……假如造物主真的存在的话”。
“你说话的语气简直跟卡尔文一模一样,有时我真的会把你当成他的儿子。”尼奥在听完皮克曼的话之后对他说。
“最后,我再向你们说明几件事情。”皮克曼继续对在场的人讲,“第一,在两个多月前,171个时间缺口都发生了剧烈的反应。根据探测器检查到的现象和博士本人的理论,我可以推断出,在我们的时间线里,有不止一名穿越者于那段时间附近进行了时间旅行。最近几天的人间蒸发事件大概率就是他们引起的,他们似乎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成功的使用了那台缝合现实的机器。等你们回到了过去并找到那群篡改历史的畜牲之后,如果没有我的命令请不要贸然发动攻击。在我们的时间面上,每一条时间线中的他们都导致了自己目标时间线的分裂,分裂出去的时间线构成了一片历史被修改后的时间面。而每一条时间线上的他们也都在那片时间面上找到了与自己的时间线同步的时间线,并将其作为模板进行了现实缝合。所以说,为了弄明白事情的一部分真相,这片时间面上每一条时间线中我们的意识都会进入那片时间面里,从而进一步导致那里的无数条时间线分裂,再创造出一片时间面。我们可以用数字1到3分别给三片时间面编号。我们本来是从1号时间面去到2号时间面,但实际上抵达的却是由2号时间面分裂出来的3号时间面。就算你们在3号时间面里杀光了敌人,也不会对1号时间面里我们时间线中那帮真正的敌人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调查真相,而不是清除那边的威胁,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第二,你们可能会问我,为什么在时间线经历了现实缝合之后,自己依然保留着历史被篡改之前的记忆。这大概是因为敌人的那台机器并不具备足够完善的功能,只能够选择性的缝合一部分现实。第三,在时间旅行的过程中,我会设定好传输器的运行时间。在目标时间线里,我们将会从6月21日等到6月26日的某一刻才能返回。我之所以要让我们等到事件发生完的两天之后才回去,是为了避免某些紧急情况的出现可能会带来的后果。120个小时内,如果我们之中有人死在了那条时间线里,那个人的意识将无法返回属于本条时间线的身体。我们的身体在经历了意识传输之后将停止新陈代谢,一直被保存五天,直到传输器将我们的意识从遥远的时空中拉回体内。在此期间,若是我们的躯壳或传输器遭到了严重的损坏,我们可能就会永远都回不来了,只能一直生活在那里。所以我会派人守护你们和传输室中的一切设备。你们当中有谁想退出吗?”
“我可能无法参与这次行动了,长官……”
“我已经帮你把下午的任务取消了,纳布罗斯。时间旅行肯定要比那项枯燥的任务更有趣,不是吗?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单独行动,但是有的时候你也应该学会团队合作。我们这次将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来自一个强大的组织。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并没有召集太多的人,可是我同样也不能只带几个人过去。总之,每个人都是必不可少的,你也不例外。”
最开始打断皮克曼说话的那位年轻人这时开口说到:“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就是在三年前的6月24日那天遇见了自己现在的女友,如果我当天去执行任务的话,我可能就会永远的错过她了。所以很抱歉,我应该是去不了了。”
“我觉得卡尔文博士已经讲的非常清楚了,亲爱的霍尔。你在那条时间线上做出的决定并不会影响我们此时所处的时间线,因为我们只是在做单纯的时间旅行,又没有使用缝合现实的技术。而且你错过女友的经历在某些时间面中肯定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就算这片时间面中的无数个你都让目标时间线里的自己错过了她又如何呢?不过就是多造就了一个那样的时间面而已,你自己真正的女友又不会在这条时间线中离开你。”
“尽管如此,我依旧不希望那里的自己错过她。”
“你完全没有必要找这样的借口,你说自己不想去就够了。”尼奥在一旁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说。
皮克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完成这项任务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去。不过你也该给自己找点事干了,你总不能光心里想着拿钱,却不付出任何实际行动吧?”
“这五天之内,我可以一直守在传输室内,和您的其他部下们一起确保你们的身体在本条时间线中的安全。”
“行吧,我现在就把你们带到这栋建筑的地下室中,那里存在着一个时间缺口,我们可以通过它来进行时间旅行。你们当中有哪些人是还没准备好的吗?”
……
这间地下室位于走廊的尽头,是所有地下室之中最大的一个。从它的正门进入内部之后,特工们看到了几十个两米多高的圆柱形机器被放置在前方。毫无疑问,它们就是能使意识穿越时空并占据其它时间线里的大脑的传输器。
“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吧,长官。”
“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摘下那条项链呢?”
“我并不是不愿摘下它,”尼奥.伊什洛克无奈的笑了一下,“而是不能摘。只要我一离开它,某种某种怪异的病症就会发作。没人知道为什么。”
“你一直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也许你的项链和你身上的病菌都只是还未被收容的超自然异物。回来之后,我会找人帮你研究一下病情,看一看能不能治疗成功。”皮克曼在进入传输器之前说道。
传输装置上的小门全部关闭,里面只有极为狭窄的空间和微弱的白光。他们感觉到周围的金属物质正在改变着形状,直到完全贴合他们的身体,使机器内部的空间成为了人形。
“1号到19号准备完毕,进入人体冷冻模式,启动跨时间线传输系统。”在失去知觉之前,他们依稀听见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
这种感觉,仿佛只持续了一瞬间,又好像是跨越了永恒。一个似曾相识而又虚无缥缈的旋律萦绕于他的耳边,紫罗兰的芳香扑面而来。红色、黄色、蓝色、绿色……五彩斑斓的线条在空间中交织成形,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着自身的色彩。尼奥知道,他所听到的声音、嗅到的气味与看到的景象都不是真实的,他所感知到的一切皆是某种超越感官的事物利用最为低级的表现形式向他呈现出的面貌。此刻的他只是一团没有躯体的灵魂,飘荡在时空焦点的表层,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涌入自己意识中的信息。他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向周围延伸,尝试着去看到那些无法用色彩表达的东西。
他看到,在三维的空间与三维的时间之外,还存在着众多其它的时空维度。它们按照所有可能的组合方式拼凑在一起,成为了无穷多种类型的结合体,而凡人眼中那由三维空间与一维时间构成的宇宙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微不足道的组合罢了。空间维度与时间维度分别是静态的维度与动态的维度,两者各自代表了时空连续体的一个方面,就如同质量与能量是物质的两种属性一样。在某些条件下,两种类型的维度之间也可以互相转化。一个三维空间和零维时间的组合可以成为一个二维空间与一维时间的组合,由静止的三维世界转变为二维平面在无限个不同时刻的状态之和。同理,从时间维度到空间维度的转变也是能够进行的。
尼奥发现,很多存在于低维时间内的局限性法则并不在高维时间之中成立。而时间维度也跟空间维度一样,内部存在着无数种几何图形,每一个形状都有其对应的数学性质。所有时间中的形状与空间中的形状互相结合,便描绘出了时空维度上的一切图案。如果人类定义出了这样一个坐标系:横轴代表一维空间里所有点的总和,纵轴代表时间轴上各个时刻构成的集合,那么要是人们在上面画一个圆圈,它在时空中呈现出来的场景便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点变为两个迅速分离的点,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减速至静止,再加速原路返回,重新合为一点并消失不见。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最为简单的时空坐标系上都存在着无限个更为复杂的图案,更不用说这拥有无数条时空坐标轴的宇宙本身了。每一个空间维度,无论是否无限宽广,都是更高一维上的截面;每一个时间维度,无论是否永恒绵延,皆为更高一维中的瞬间。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宏伟整体上的碎片,可他既看不到这个整体的全貌,又看不清这些碎片完整的真面目,只能利用时空焦点中模糊的信息去粗略的领会它们的存在。尼奥继续将自身的意识向时空焦点的更深处延伸,他渴望知道更多……巨量的信息如同洪水一般涌来,险些将这个在悬崖边缘颤栗的渺小意识体撕得粉碎。他迅速收回了自己向外延展的灵魂,同时也从那些破碎的信息中得知,维度本身只不过是无限复杂的时空结构里的一种结构罢了。而时空之外还存在着无穷无尽的概念,其中的每一个概念都能像时空一样被划分出无限多的维度以及更高层次的结构。在收回意识的一刹那,他似乎窥见了一个巨大躯体的轮廓,它由纯粹的力量与美组成,仿佛是一切概念与其存在形式的尽头与根源。不知是不是错觉,尼奥觉得那个无限完满的本体就好像是一颗转动的眼球,散发着包含了一切奥秘的智慧光芒。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拉扯了一下。他知道传输器已经搜寻到了那条目标时间线,于是顺着力量的方向坠入了某个似真似幻的瞬间。
……
在纽约的一家咖啡厅里,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颤抖了一下。
“你醒了吗?尼奥。”
“呃……算是吧,你也穿越过来了吗?我的意思是,你的意识也跟我一样,从那条时间线来到这里并控制了自己位于这里的身体吗?”
“没错,我比你早到十几秒。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位于这条时间线上的你还在问我为什么身体突然发抖。结果过了大约五秒钟之后,你的身体也开始颤抖,看来这是时间旅行之后的正常反应。五天以后,当我们的意识离开这具躯体的时候,说不定也会产生同样的反应呢。不过这条时间线上的我应该不会记得这五天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之所以要等到传输器被设定好的日期才能返回,是因为我们到了这里之后无法根据具体情况来操控那条时间线上的仪器,与那边断绝联系了吗?”
“那是当然,所以皮克曼多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防止我们在6月24日当天没有调查出有用的结果。”
“你有在时空焦点中看到什么吗?”
“时空本身的结构,还有一些不可名状之物,你呢?”
“我觉得自己看到了全能的上帝,或是神明最浅层的面相。”
“你听说过上帝悖论吧?”
“是的,可是那并不能证明上帝并非全能的,因为上帝可以选择性地无视逻辑,在创造出一个自己无法举起的石头之后再把它举起来。所以在将祂定义为全能者之后,无法通过矛盾来证明祂的全能是不成立的。”
“可是,如果真的存在全能的上帝,那祂为何不修补时空结构上的瑕疵?”
“因为祂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全能的上帝真的存在,那么祂既可以创造瑕疵,又能够修补瑕疵;既可以杀死你,又能够使你重生;既可以让宇宙中的每一颗粒子都向同一个方向运动,又能够将它们往反方向移动……祂可以做到无穷多件事情,为何只选择其中一部分去做呢?难道修补瑕疵对祂有什么好处吗?可如果祂做了所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那祂也就做出了一切互相对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做。所以我认为,上帝什么都不需要做,祂只是静静的存在着,祂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万物的统一与平衡。从祂的身上自发地流溢出了无穷无尽的概念,其中既包含了时空与比它更宏大的结构,又包含了其它类型的概念。它们之间的无数种组合形成了无限个类型的宇宙,而其中的每一类宇宙都存在着无数种可能的发展情况,不同的情况代表了那些概念在各个方面上不同程度的延伸。这所有可能性的总和,便是上帝无限的能力所能造就的一切结果的具象化。不过这仅仅只是我个人认为最合理的猜想罢了,毕竟我也无法证明祂一定存在,更不能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定就是真正的上帝。”
“可能这些都只是你产生的幻觉而已。卡尔文博士曾告诉过我,时空焦点中的信息有着让人精神错乱的作用,在那里待太久可能会令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彻底的迷失,迷失在超脱现实的空灵之感中。我知道那种远离尘世喧嚣的感觉很令人向往,可是我牢记着博士的忠告,没有在时空焦点里敞开自我,所以接收到的信息估计会比你少很多。”
“所以说,你很久之前就知道时空焦点的存在了?”
“没错,可这次是我第一次离开自己所属的时空。”
“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见你,凯琳特。”
“你难道不记得在这一天我们一起执行完了任务,并喝了咖啡吗?”
“真是抱歉,我记性太差了,要是我有纳布罗斯的记忆力就好了,他可是能够记清楚自己在一生中看到过的一切场景的人。”
“可不是嘛。在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他和博士还有我们的长官是大脑开发程度最高的三个。”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尼奥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看着手表站起身来。
……
“大约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能看到篡改历史的幕后黑手了。可是现在,包括我在内,只有12个人来到了这里。难道另外7个人都去旅游了吗?”皮克曼看着手表,焦急地来回踱步。
“您有联系过他们几个吗?”站在一旁的凯琳特问。
“有,但他们都没回复我。”
“估计是被干掉了。”一位装着机械四肢、名叫布鲁诺的壮汉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你觉得这条时间线里有谁会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是穿越者,并且还专门针对我们之中的人展开袭击吗?我不认为他们几个会愚蠢到无视我的告诫,把自己的身份到处乱说。”
“说不定他们真遇难了呢,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遇到了两次袭击。”
“你能判断出袭击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不能,因为在我进行判断之前,他们就只剩下肢体残渣了。”布鲁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也许我们的敌人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我们的组织里有内鬼。”
“这就意味着……”笑容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
“我们位于那条时间线上的身体大概率是被摧毁了,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尼奥打破了沉默:“那么,我们这次就算是成功发现了敌人也毫无意义了吧?”
“这倒是未必。我们会一直生活在这里,而三年之后,类似的人间蒸发事件应该还会再次发生。”
“然后继续循环下去?”
“我们只需要查明这些敌人的具体情况,然后在他们离开之后的时间里,将这条时间线内将会出现的那个篡改历史的组织扼杀于摇篮之中就行了。而且我已经能大致推测出内鬼是哪些人了……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在你们11个人中有没有叛徒。当然了,我也排除不了自身的嫌疑。我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敌人掌握着时间旅行和修改现实的技术,而内鬼向敌人提供了我们这些穿越者的信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霍尔,我可以在这条时间线中用一些特殊的手段监视他。总之,你们都不要灰心丧气,我们位于这条时间线的身体比我们来之前所在的躯壳年轻三岁,相当于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多活三年。”
“这条时间线与我们原本所属的时间线唯一的区别就是多出现了一批穿越者,只不过其中既有我们的意识,又有我们的敌人。接下来三年会发生的事情完全都是相同的吧?如果排除穿越者的影响的话。”
“没错,但是……”
还没等皮克曼把话说完,纳布罗斯就示意他们有人来了。于是每个人都打开了隐形装置,躲在自己选好的位置上。
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来到了这片树林里,围成一圈,将皮克曼等人刚才所处的位置包围在中央。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满脸纹身,只有少部分人戴着狰狞可怖的面具或是用形态怪异的伤痕装饰自己的面孔,以此衬托出自己高贵的地位。其中几位戴着骷髅面具的信徒将一名上半身赤裸的晕厥男子捆在树上,再用沾着毒液的匕首在他身上刻下扭曲的字符。这些密密麻麻的符号中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而男子也因剧烈的疼痛而惊醒,可他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呻吟,只是在不停的颤抖。纳布罗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现他身上的符号与自己曾在某个灰色石块上看到过的符号有不少重复的部分,可他却想不出眼前的这个邪教团体与那块石头到底有什么关联。
“你顽强不屈的性格很令我钦佩,可惜这在神明的意志面前毫无意义。”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名信徒命令其他人跟他一起完成施法。十几分钟过后,仪式结束了,病态的绿色光芒从男子的眼睛、口鼻还有身上的字符中照射出来。周围的信徒们向四处散开,如果不是因为尼奥躲得快,其中一位信徒已经踩到他的脚趾了。他们看着他的躯体逐渐膨胀,他身上的几根绳子同时断裂,发出了邪恶的狂笑。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情况,尼奥和另外11位同伴所属的组织已经派出了前往这里解除危险的人员,并在那名男子彻底被恶魔附身之后来到这里将他收容。而那群篡改历史的穿越者们大概会在收容行动进行的时候出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然,并不排除其它的可能。
很快,在夕阳的照射下,他成长为了一只二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向远方的城镇走去,信徒们也紧随其后。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恶魔把所有挡在面前的树木都尽数摧毁,给身后的人留下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跟上他们,别掉队了。”皮克曼浑厚的声音在11位特工的耳旁响起。尽管这群特工都处于隐形的状态之下,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
在树干的断裂声、恶魔的咆哮声以及信徒们的欢呼声中,尼奥对皮克曼说:“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们,这次时间旅行实质上是从1号时间面去到由历史篡改者创造出来的2号时间面中,最终抵达的却是从2号时间面上分离出来的3号时间面里。可既然是这样的话,在内鬼告诉敌人我们的信息之后,敌人又是如何在3号时间面里找到我们的那7位同伴并杀死他们的呢?敌人不应该在前往3号时间面的时候来到由它分裂出的4号时间面吗?”
“如果敌人与我们同时进行时间旅行,并用特殊的手段与我们保持某种联结的话,就可以一起到达由我们和他们共同创造的时间面中。满足这种情况的前提,就是敌人在我召集了19名特工之后便得知了消息,并在我们使用传输器的同时感应到了时间缺口的反应,用自己的时光机与我们的传输器构建了一个桥梁,我们抵达哪条时间线,他们就会去到哪里。所以说,我们目前面对的敌人有两批,其中一批是直接到3号时间面中追杀我们的,另一批是马上将要出现并影响本条时间线正常运行的。而后者其实只是2号时间面里的敌人的复制品。敌人们在1号时间面中进行时间旅行,每一次旅行都会创造出一片时间面,其中一片就是我之前所说的2号时间面。这些编号只是我为了方便跟你们解释而定义的,实际上被他们创造出来的时间面根本不止这么几片。根据我的猜想,敌人只会在2号时间面中逗留一会儿,在夺走本该被收容的恶魔并除掉参与行动的特工之后就返回1号时间面。可是因为与我们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敌人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完成这些事情了,所以我们在时间旅行中找到的时间线其实是快要被某条比我们的时间线滞后两个多月的时间线里的敌人入侵的时间线。其实那些被穿越者创造出来的时间面上的时间线在被原时间面分离出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会等到穿越者进行了时间旅行之后才在分裂过程中脱离原时间面并成型罢了。我们之所以会在比敌人早来几天的情况下依然到达了3号时间面而并非2号时间面,是因为我们的传输器提前找到了一条将会被合并到2号时间面中却还没有因为那些穿越者的到来而在1号时间面上分裂的时间线,将我们的意识发送过去,使那条时间线一分为二但依旧没有完全离开,只是同一个位置上两条互相重合但互不影响的时间线。当敌人进入这条时间线之后,这条时间线才会彻底分裂为三条。第一条属于1号时间面,里面不存在任何来自1号时间面的其他外来穿越者到来过的痕迹。第二条会进入2号时间面,这条时间线里有我们的敌人从外界到来过的痕迹,他们杀死特工、带走恶魔,并回到1号时间面中某个他们所属的时间线里,进行现实缝合。第三条时间线中既有他们到来的痕迹,又有我们到来的痕迹,而第三条时间线属于3号时间面,其中的敌人是2号时间面内的敌人的复制品。若是我们将敌人击退,他们将会离开3号时间面,从世上消失,然后意识回归1号时间面上的本体,但是不会留下任何关于3号时间面的记忆。若是我们的实力不如他们,我们就抓住几个敌人当人质,并从他们身上找出有用的信息。很抱歉之前没向你们解释清楚,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皮克曼告诉尼奥。
“感谢您给我讲这么多。那么内鬼会不会在消失的7个人之中?”
“有可能,但内鬼应该不止一个,向敌人透露我们这次行动的消息的人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早在很久之前,我们的组织里就已经出现了很多可疑的对象,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真正所属的组织是不是同一个。”
“清除内奸的行动大概会在什么时候进行?”
“这倒是说不准,毕竟很多成员仅仅只是可疑而已,我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某些极有可能是内奸的人在组织内的地位比我更高,击败他们的难度太大了。”
就在这时,两人的耳边响起了纳布罗斯的声音:“内鬼不会在那7个人之中,他们全部遇难了,没有一个幸存者。我在前往这里的途中也遇到了袭击我的人,我折断了他的四肢,从他口中问出了真相。来到这条时间线的19个人都不是内鬼,霍尔才是。他早就预料到了长官会召集他和别的特工去执行探寻真相的任务,于是在自己接到通知之后把消息告诉了敌方的刺客,给了他们充足的准备时间。对了,我再补充一点,敌人不仅拥有用于让意识穿越时空的传输器,还有直接使物质实体进行时间旅行的时光机。刺客就是通过后者来到了这里,那群篡改历史的穿越者也一样。”
“你能保证那个袭击你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我用了一些稍微有点残忍的手段折磨了他一会儿,让他体验到了我曾感受过的些许痛苦。我敢说世界上没人能忍受这种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在死前他还告诉我,我们来到这里之后,霍尔就会引爆炸弹,让我们在那条时间线里的身体以及地下室化为灰烬。至于他们的领袖是谁,我都没来得及问他。”
“你觉得霍尔为什么要这样做?”尼奥问。
“我怎么会知道……顺便一提,收容恶魔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他们的视线向远方移动,看到那只巨大的怪物被几颗飞来的微型导弹击中了胸口与头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接着,又有两颗导弹落入人群之中。随着爆炸声的响起,信徒们破碎的躯干也飞到了半空中,洒下一片壮丽的血雨。幸存的几个戴面具的信徒四散奔逃,可是最终都死在了特工们的枪口之下。皮克曼和另外11个人都躲在旁边的树下,默默地等待着片刻之后将会出现的、自己真正的敌人。
一名身穿护甲的特工从装甲车中跳出,就在下一秒,巨大而畸形的拳头从天而降,将整辆车砸成了一块扁平的废铁。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它把装甲车扔上了一百多米的高空,并将身旁的一棵大树连根拔起。顷刻之间,树上便燃起了翠绿色的火焰,被它碰到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成为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干尸。它再次挥舞手中的树干,把两名持枪的特工拍翻在地上,然后将他们的尸体嚼碎再吞入腹中。就在它转过身去的时候,一团白色的浓雾喷射在它的脸上。它无意间深吸了一口气,于是在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之后,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它那巨大而臃肿的身躯开始逐渐缩小,绿光也慢慢褪去,直到一个正常的人形躯体出现在地上。
在这场收容行动中仅存的几名特工走到他身旁,将一小管药剂注入他的体内。在确认了他还有呼吸与心跳之后,一位矮小的男性特工开口说道:“为什么不直接用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呢?如果当初早点将他除掉的话,我们就能少损失一些同伴了。”
“在他被附身之前,我们已经杀死了六个跟他一样的受害者。但是现在,我们找到了驱逐恶魔的方法,不能再让其他无辜的人因它而死了。如果我们只是除掉被它附身的人,那么它永远都不会从世上消失,只会去祸害更多的生命。这个邪教团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加快它降临人间的速度,就算没有了他们,它也照样会在人群中出现。我们眼前的这个人,身上还残留着恶魔的印记,我们必须通过这些印记来完成驱魔仪式,让它离开我们的世界。”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性在一旁说。
“大概需要多久?”
“最短只用几天,最长的话,可能需要好几年。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吧……老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都顺着她的目光向头顶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圆盘状的飞行器发射出一颗闪亮的白色光球,然后垂直降落在被光球炸平后的空地上。飞船上的门迅速打开,门的下方向外伸出了一个银色的梯子,插入最浅层的土壤之中。一连串的子弹从打开的门中飞了出来,让最靠近飞行器的几位特工血肉飞溅,鲜血洒在地上那名昏迷的男子身上,使他早已被染红的皮肤变得更加湿润。一名特工刚想扣动扳机,他的手臂就已经脱离了身体,头颅与枪支的落地声随后也同时响起。从飞船的大门中走出了大约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来到晕厥的男子身旁,顺便踢开了挡在前方的尸体碎片。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来这么多人,我们只需要过来五个队友就能解决他们了。”站在最前面的士兵说道。
“没办法,这是将军的命令。每一场行动都要带上充足的人手,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一名士兵一边清理男子身上的伤口,一边告诉那位同伴。
“真没想到最后一项任务竟然完成地如此轻松,连一个受伤的同伴都没有。”
别废话了,赶紧把他抬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我们需要做的了。我们只用拿走属于我们自己的钱,然后等待着主人从时空焦点上来到这颗星球上。”
人群中走出了四名士兵,他们分别抓住四肢中的一个,将那个男子从地上抬了起来,向飞行器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了其中一名士兵的头部,他跌倒在地上,头盔飞了出去,而那位男子的左腿也因为没有人将其抬起而重重的落在某棵倒下的大树旁。另外三位士兵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也遭到了同样莫名其妙的袭击,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的反应就失去了知觉。其余的士兵全都警惕的拿起随身携带的武器,对着远处的空气胡乱的扫射起来,妄图击中那看不见的敌人。紧接着,他们手中的枪支全都不受控制的飞到空中,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围绕某一中心快速的旋转着。一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11位特工也关闭了隐形装置,从旁边那几棵满是弹孔的树后走了出来。
皮克曼挥了挥手,空中的枪支全都飞到了他的身旁,然后用枪口对准那群目瞪口呆的士兵们。
“你们所有人,全都跪下,马上!”
大多数士兵都按照皮克曼的命令跪在泥土之中,双手高举在头顶上。只有两人稍有迟疑,在关于性命与尊严的选择之间徘徊了一会儿,于是被密集的子弹射成了两个血肉模糊的团块。他们倒下之后,一名跪着的士兵突然抽出腰间的手枪,朝着皮克曼的方向扣动扳机。可是子弹的运动轨迹却发生了偏转,从黑色的衣领上擦过,没有击中后面的任何一名特工。接下来,那个士兵的手在皮克曼的控制下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然后在十几声枪响过后,松开了枪,无力的落下,和躯干一起摔在地上。位于他左侧的那名士兵头上沾满了他喷出的脑浆,此刻正因恐惧而浑身颤抖着,皮克曼的目光也刚好落在了这位士兵身上。
“你们的总部在哪里?能把具体的位置告诉我吗?”皮克曼微笑着问。
“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我在那里工作了很久,但……但是我每次都是通过传送门去到那里的。那是一栋没有窗户的建筑,我无法从内部看到外面,也从来都不知道它到底位于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那里似乎存在着某种装置,可以让所有的定位系统都失灵。”
皮克曼转过身去,对着一个正在抽雪茄的人说:“那个袭击你的人在被你打败之后也是这么说的吧?”
纳布罗斯点了点头,然后吐出一口浓烟。
“他们的飞船上一定有那样的传送装置!”凯琳特指着飞行器说道,“我们可以利用它打开传送门,然后找到他们的老巢,顺便回到自己原本所属的时间线。”
“就算你打来了传送门,也无法去到他们的总部里,只会在进入传送门之后彻底消失。在2号时间面中,这群敌人早已成功完成了任务并回到了他们所属的1号时间面之内。可是你面前的这些士兵还有那艘飞船都不过是存在于3号时间面中的复制品,根本没有真正的归属。他们的传送门通往的地方并非1号时间面中的某个位置,而是能让一切实体都化为虚无的遗忘之地,这从他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具体的过程可以去问尼奥,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皮克曼转过身来,再次开口向那名士兵提问:“请问,你们的主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它是谁,更不知道它有着怎样的企图,我只知道我们的领袖在为它做事。由于某种力量的存在,他被困在了某个结构里,而将它囚禁的东西正是时间本身。我们之所以要篡改历史,其中一个原因是想收集一批强大的超自然异物,将有生命的个体组建成一支军队,将无生命的物品作为我们的武器使用。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让时间线在经历了多次现实缝补之后变得极度不稳定,主人就可以借此机会进入我们所属的时间线中。至于他到来之后会对世界做些什么,只有坎提斯将军知道。我们对时间线所做的一切调整都是主人精心安排好的,对一些特定的事件进行修改就相当于破解了监狱门锁上的密码,让主人能够推开那扇门。主人与将军之间存在着某种强大的精神联结,前者将自己的全部计划都灌入后者的脑海,后者命令自己的手下们按照它的计划行动。我们所属的队伍是26号分队,目前完成的任务总共有31项,每一个分队都只了解计划的一小部分,无法看见它宏伟的全貌。我知道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多。”
“真是有趣。我的猜想果然没错,坎提斯也是个叛徒。那么,带我去你们的飞船上,将上面储存的重要信息全部展示出来。”
皮克曼示意纳布罗斯跟他一起走,然后再次挥了一下手,空中的枪支落在靠近特工们的位置上。那名士兵站起身来,带领着两人朝飞船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们来到梯子旁边的时候,一位手持武器的年轻人从飞行器的门中走了出来。纳布罗斯下意识的掏出手枪,可当他看清那位年轻人的脸之后,便把枪插回腰间。尼奥告诉他们,他已经把飞船上剩下的两个敌人都解决掉了,其中一个是驾驶员,应该是因为知道皮克曼的能力所以没敢逃跑。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除此之外,飞船中的隔离室里还关押着几个并非人类的囚犯,并且放置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器物。这些东西都是1号时间面里的26号分队从其它由他们创造出来的时间面里抢夺过来的异物在带到2号时间面之后被映射在3号时间面内的复制品。
四个人一起进入飞船内部,士兵打开投影仪,墙上展现出来的信息是他们最近几天到达过的地点与时刻的记录。
“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我们恐怕是白跑一趟了。”皮克曼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尼奥则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这里面难道没有任何关于你们总部的记录吗?”沉默了许久之后,尼奥问道。
“没有。就连那些在总部里放置了好几年的飞船中都没有记录过任何与总部有关的信息。”士兵告诉他。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呢?告诉外面的人我们的行动失败了,然后在这条时间线里度过余生吗?”纳布罗斯平静地问。
“或许我们可以……”
还没等皮克曼把话说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突然响起,整艘飞船被强大的力量掀翻并飞离地面,在空中翻滚了三圈之后重重的摔在远处的地面上,撞断了几棵高大的树木。
尼奥从地板上爬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部,手掌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不过幸好他有着远超常人的体质,受到的只是皮外伤,否则他就会像身旁的士兵一样惨死于飞船中了。另外两名同伴也站了起来,纳布罗斯身上只是出现了几处淤青,而皮克曼没有受一点伤。
皮克曼拿出望远镜,站在门口向远处望去,然后对身后的人说:“追杀我们的刺客已经来了,明显是坎提斯的爪牙,还有一群不知怎么被他们弄来的机器。将军本人肯定也在这里。我们的人正在与敌方交战,我现在就去支援他们。你们两个,打开隐形装置,然后逃出这片森林,立刻照我说的做!”说完之后,他就从门口跳了出去,几分钟前还在的梯子此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你是想让我们抛下自己的同伴独自逃跑?”尼奥的语气中既带着一丝惊讶,又夹杂了一丝愤怒。
“相信我,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起上只会全军覆灭。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你们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你们以后会理解我的做法的。总之,你们两个一定要活下去,不能让19名穿越者全都葬身于这片林地。逃出森林之后该做些什么,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我先走了。”说完之后,皮克曼的背影便渐渐远去,留下两个人在飞船门口默默地站着。
“赶紧走吧,不要浪费如此宝贵的时间。”纳布罗斯纵身一跃,从门口跳了下去。
尼奥也跟着他往下跳,落地之后回头望了一眼损坏的飞船。
他刚一落地,几十个银白色的机器人就从战场的方向飞了过来,用手上发射出来的光球对两人所在的这片局域进行大规模轰炸。
尼奥把头一低,躲开了一颗差点砸在他右眼上的能量弹,顺势打了个滚,握住两把手枪,分别扣动两下扳机。在他站起来的同时,四个想要包围尼奥的机器人已经被四道细长的蓝色光束击穿了核心,几乎是同时发生了爆炸。
而纳布罗斯却似乎会使用某种巫术,用手背连续十几次弹开了扑面而来的光球。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然后原地转了一圈。所有碰到这团烈火的机器全都立即自爆,飞出的碎片也被纳布罗斯用手尽数挡下。紧接着,他随手把雪茄往身后一丢,雪茄迅速分裂为十个耀眼的火球,将那些从后方飞来偷袭他的敌人从空中击落。
从远处发射过来的能量弹变得越来越密集,尼奥不得不频繁地扣动扳机,让它们在接近自己之前于空中自爆。这时,一个身影从四点钟方向朝他靠近,他往那边开了一枪,打中了它身上的飞行装置。这个机器失去了控制方向的能力,朝纳布罗斯飞去,结果被踢中头部,而失去头颅的身体又撞在一旁的树干上,彻底成为了一块废铁。尼奥把左手上的枪支往左上方扔去,再用另一把枪射出来的光束将其引爆,同时拿出一个乌黑的剑柄。他按下某个按钮,剑柄上喷出一团湛蓝色的能量火焰,凝聚成了一个闪烁的剑刃,随手将两名想要跟他近距离交战的敌方士兵劈成两半,似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
当尼奥的手枪在一群敌人之间被引爆之后,一颗原本应该对准他发射的光球落在了纳布罗斯脚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纳布罗斯飞出了十几米远。这时,两个有着几吨质量的重型机器人在他身旁降落。他随手抓起一把泥土,洒在其中一个机器人身上,泥土瞬间化为坚硬的岩石,并在短时间内完全覆盖了它的下半身,使它的双腿无法动弹。就在下一秒,纳布罗斯举起了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十字架发出刺眼的金光,使它身体中的电路被完全烧坏,所有的部分都停止了运转。随后他又借助它的身体挡住了另一个机器人在刹那间释放出来的几十颗能量球,可是这个护盾很快就成为了遍地的碎片。
尼奥看到纳布罗斯身处险境之后,把手中的剑变为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光鞭,将周围的15个轻型机器人瞬间抽成两截,截面上留下一大片被烧融后形成的铁水。他再次按下某个按钮,将其调节为更方便使用的长度。鞭子收缩为一把长剑,在尼奥手中闪烁着。他向纳布罗斯面前的机器人冲了过去,而后者的身上打开了几百个孔洞,向外发射出数量庞大的微型导弹。尼奥赶忙往旁边一闪,躲在某棵树后,可是它与周围的许多同类都在导弹的轰炸下接连倒下,尼奥躲开它们的同时顺便用手枪击落了几颗绕过树干的导弹。而纳布罗斯用右手的掌心对准前方,向他发射过来的导弹几乎全都撞在一堵墙看不见的墙壁上发生了爆炸,只有三颗绕过了那一大团凝固的空气,击中他的头部。纳布罗斯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头破血流了。
十二米长的剑刃刺穿了机器人的胸膛,可是一股电流也顺着蓝色剑刃来到了剑柄上,不仅灼伤了尼奥的左手,还将剑柄烧坏,剑刃也因此而消失了。就在这一小段时间内,机器人停止了向四周发射导弹的动作,而纳布罗斯也冲上前来,徒手拆下了它的双臂,砍下了它的头颅,再把它的核心取出来捏碎。他将敌人巨大的金属头颅提在手中,然后朝某个方向全力一掷,砸碎了最后一个没有停止运行的机器。
“你额头上的上看起来挺严重的,流了不少血,需要找个东西包扎一下吗?”尼奥气喘吁吁地问。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左手吧,我的伤口没什么大问题。”纳布罗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隐形装置。
……
当皮克曼和另外三人进入了圆盘状飞行器之后,一个更加巨大的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上的特工们靠近。在它发动攻击之前,布鲁诺抢先一步对它发射了几枚导弹。面对飞过来的导弹,它以占据数量优势的大量光球作为还击的手段,可是依然没有挡住布鲁诺的攻击。那些导弹在被光球连续轰炸之后脱去了好几层外壳,每一层都是货真价实的炸弹。当它们外层的炸弹全部被光球引爆之后,最中心的炸弹便击中了飞船的外壳。随着爆炸声的响起,地面上的飞行器也被光球包围,在爆炸的余波中飞出了上百米远。特工们虽然在敌人猛烈的攻击中分散开来,但是没有受到致命伤,而跪在地上的士兵们已经死无全尸,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被导弹击中的飞船坠落在9位特工的正中央,刚好将他们分成了9个孤单的个体。飞船的四个舱门全部打开,里面飞出了几百个银白色的战争机器和几十只长着黑色双翼的邪物。一名特工打开了隐形装置,以为这就能躲过敌军的攻击,可是机器人却凭借着他的体温发现了他,将他击伤并扔给几只黑翼怪物,于是他只能在后者的撕咬中被折磨致死。几秒钟后,又有两名特工因为胸口被带有剧毒的利爪刺穿而身亡。机器人也因此把全部火力都集中在了剩下的6个人身上。
两条橙红色的光柱从布鲁诺双手的掌心处喷出,所有被他击中的敌方士兵全都化为炽热的液体或是在剧烈的爆炸中灰飞烟灭。他那由特殊合金制成的双臂能够轻松抵挡敌人的全力一击,而他发动的每一轮攻击都能让对面损失几十名士兵。两个试图向他发射导弹的重型机器人在准备攻击的一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上半身被光柱击穿,留下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缺口。而另外一个靠近了布鲁诺的重型机器人则被他用拳头砸的粉碎。
在战场的另一端,凯琳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流利地砍下一只怪物的头颅,然后侧身躲过了另一只同类的袭击,一剑劈开它那蝙蝠一般的翅膀。绿色的汁液从伤口中喷出,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在剧烈的疼痛中狂乱的舞动着锋利的黑爪,最后依旧死在了她的剑下。她做了一些微小的调整之后,用剑刃释放出一道耀眼的闪电,让一大片飞来的敌人与导弹在电光的闪烁与雷鸣的巨响中尽数毁灭。随后,她走到了一只黑翼生物身旁,它的个头是其它同类的两倍以上,有着更加健壮的四肢和更为狰狞的外表,也是一个雷电肆虐之后的幸存者。凯琳特紧握手中的剑柄,狂暴的电光在剑刃上跳动着,发出恶毒的轰鸣声。随着她发动的致命一击,蓝色的闪电也从它那被刺穿的心脏中蔓延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与筋骨里。
仅存的三百多名机器人和二十多只黑翼生物突然在空中停止了运动,然后在不到十秒种的时间里全部被撕成了碎片。6为特工同时转过身去,对他们的首领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皮克曼面色阴沉地站在飞船前方,在所有的肢体碎片完全落地之后大声喊到:“赶紧出来吧,难道你打算一直躲在里面吗?”
过了许久之后,飞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皮克曼于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量集中在了飞船之内,整艘飞船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被反弹了回来。皮克曼突然捂住太阳穴,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位于他左侧的一名特工的头部与布鲁诺的右手瞬间炸裂开来,脑浆和零件洒的遍地都是,令其他特工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是这么不自量力,我的老朋友。”一位安装了一颗机械眼球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部下。“我早就从我的飞船上下来了……”
一道蓝色的闪电和一条橙红色的光柱同时击中了坎提斯将军的身体,他的皮肉迅速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被焚毁殆尽。紧接着,当凯琳特和布鲁诺停止释放能量的时候,坎提斯将军的肉体开始重塑。肌肉与经脉重新覆盖在他的骨骼上,皮肤也立刻长了出来,所有的特工都看到那狰狞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那扭曲的面孔之上。
“你的手下们都很优秀,”坎提斯继续说道,“尤其是布鲁诺和纳布罗斯,他们两人成功击杀了我较为出色的几名部下。当然,你和你的那位搭档也很不错。”他的目光从皮克曼的头部转移到凯琳特身上。
坎提斯的右臂开始疯狂的膨胀,然后变成五条黑色的触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分别插入了五名特工的心脏之中。有的人想要将触手从胸口拔出,而有的人妄图将它弄断,可是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他们迅速被吸走了生命精华,只剩下了5具毫无生气的干枯躯壳。将军收回了触手,右臂再次恢复了原状。他走到皮克曼身旁,此时的皮克曼正躺在地上,失明的双目向外流淌着鲜血。
“我曾坠入那条永恒奔腾的河流。在我触碰到河底之前,主人用某种神奇的方式将我救了上来。可如今,我的主人却跟无数个伟大的生物一起,被困在了时间的囚笼之中。在我们所属的那条时间线内,我和一些部下从那里开始了时间旅行,来到这里追杀你们。在我们临走之前,那台机器正在进行最后的缝合。而现在,主人一定已经降临在了那条时间线中,谁都阻止不了它的到来。不过,就算我的计划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主人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中找到像我一样的傀儡,然后组建一支由超自然魔物构成的军队。我在地球上收集的异物只是第一批献给主人的士兵与武器,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加纯粹的生灵涌入我们肮脏的世界中,最终净化一切。”
“那么,既然你有能力让你的主人来到自己所属的世界,还能利用其他叛徒炸毁我们这些探寻真相的穿越者们在那条时间线中的身躯,使我们再也无法阻止你的恶行,那你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有亲手杀了我们才能让你获得那少的可怜的心理安慰吗?”
“你想怎么说我都可以,毕竟这是你作为一名失败者的遗言。”
“或许在那一片时间面中你取得了胜利,但是总会有你失败的可能性在某片时间面上成为现实。我不想跟你废话了,动手吧。”
“如你所愿。我会让你不受折磨地沉入河底,你就把这当成我对你最后的慈悲吧。”
坎提斯将军拿出一把相貌奇特的手枪,扣动了扳机。金黄色的光线击穿了皮克曼的腹部,伤口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闪亮的光点。他的整个身体向光点内部坍缩,最后连光点本身都失去了踪影。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长着两颗头颅的变异士兵走上前来对坎提斯说:“还剩下两个人,将军。”
“我知道,他们活不到明天早上。”他在夕阳的光芒之中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