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生病住院的那些日子,应该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颜色。那些天过后,我就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
我和妈妈一起在医院陪爸爸。晚上我就睡在他脚头,他动一下我就会惊醒。他咳嗽我给他擦痰,他要坐起来我给他铺被,他要上卫生间,我把那个专用壶递给他。
我们是老式的传统家庭,父女之间的交流含蓄而谨慎。如若不是他病了,我们一定不会这么赤裸裸的示爱关心。
即便他躺在床上,他还是小心翼翼忍着痛,尽量不给我多的麻烦。
我给他抹脸,剪手指甲,剪脚趾甲,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欢心。
同一个病房的阿姨六七十岁,人很慈祥,也很乐观。没事儿了总和我们唠唠家常,她说她经常住医院,每年几乎都要住,还讲了好几次大病住院的经历。“每一次都是从鬼门关过”,她对爸爸说:“人生自有命,别担心,别害怕”。她常常这样劝慰爸爸。
阿姨有一儿一女,儿子四十来岁,能干且孝顺。女儿不到三十,张扬却善良。
她的叫晓红的女儿也是天天守医院。没几天我们就熟了,她阿姨叔叔姐长姐短的叫我们,每天给阿姨送饭的时候,还常常给爸爸捎些,说家里做的饭好吃。
晓红性格活泼开朗,又大大咧咧,就是火爆脾气,一有事情就着急,说话不留情面。阿姨私下里给我说,她爹早逝,都是被哥哥宠坏了的。
后来经常唠家常,才知道她小小年纪,在郑州已有两套房子了。有哥哥老娘的资助,也有自己的努力。不过好像也因为这个,对老公及家人有诸多不满。
阿姨的儿子很忙,有工作还有生意,但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病房探望。带些东西,陪母亲说说话,当然,也会和我们寒暄。
爸爸的病总也不好,医生建议透析,爸爸妈妈都不同意。医生说已经病入膏肓,全身好多器官都衰竭。我的心揪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阿姨的儿子有天晚上又去探望,爸爸睡着了。他很庄重的给我讲了他当年陪他爸爸看病的经历,小小年纪的他,跑了许多的地方,找了许多的医生,当然,也花了许多的钱。他说,该要面对的时候要面对,我们尽自己的努力,做到无怨无悔就行了。他的话有种长兄的深沉,也有过来人的劝慰。那一刻,心里说不出的感激。觉得自己将要沉沦的心有了些许勇气。
阿姨康复出院了,不久,爸爸也出院了,却是医生的建议。
爸爸就在家多待了两天,沉睡在他待了一辈子的家里,再也没有醒来。
爸爸去后,妈妈让妹妹带了一筐家鸡鸡蛋给阿姨,略表在医院里被照顾的心意。
晓红回郑州,还给我介绍了代理他们公司账务的工作。我们两人还一起吃过几次饭,我也真心喜欢这个爽快的妹妹。
我们的联系常在qq,最后一次联系,她说要把郑州的房卖了,自己带孩子去洛阳。我劝她多考虑一下,她很坚决。
手机换了一次又一次,电话号码丢失,qq也不见她再上线。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联系着联系着就断了,有些情谊有些感动,不经意间就会浮现,就像冬日的那抹暖阳,灿烂而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