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院落

                                                                                 文/风签一

        过了年，院子变得寂静，偶尔一阵风将散落在院子的树叶翻了身。孩子抬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那些不安分的树叶，若有所思。是昨天吧，院落还热闹非凡。父母要外出，邀请乡邻来做客，摆上两张木桌，话匣子便打开了，说的尽是关于孩子和老人的问题。孩童不懂，只知道大块吃肉，油腻的嘴唇吐着一些含混的词语。老人不搭话，机械地咀嚼着岁月。

       夜晚如约来临，孩子做起了梦，不经意的扬起了嘴角，那大约是一个美梦吧。孩子的母亲用手来回摩挲着孩子的脸颊，心口直疼。孩子睡得安详，弯弯的睫毛如一弯清月。父亲在一旁忙着收拾东西，老人在客房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几杆烟的功夫，村庄也睡着了。

       翌日清晨，天空微雨。父母再一次做了远行的人。老人叹息，说了三两句祝福的话语。几个人在空旷的院子里悄悄交谈着什么，不一会儿便风散去了，老人老了，成为守候在这里的主人，而儿子和媳妇似乎是过客，今天还得赶去远处。老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显得甚为渺小。

       一只老猫蹑手蹑脚进了屋，闹腾的老鼠声戛然而止。孩子在这个时候醒来，走出里屋问老人要妈妈，老人说，外出了，过些时日就会回来。过些时日是哪一天呢？孩童没有概念，只是知道在那个北方呼啸的时刻，父母会从外面回来，给他带来一包包糖果，那糖果花哨得很，很不容易才得食用，甜食一下便兴奋得哇哇大叫。这个时候的孩童是幸福的，在父母的面前享受平日所缺失的父爱、母爱。而父母也是幸福的，看着茁壮成长的孩子心中皆是欣慰。

        孩子不依，使劲摇着爷爷的胳膊要妈妈，爷爷不搭话。三三两两的烟圈甚是好看。孩子急了，沿着巷子追寻出去，一路哭得撕心裂肺。爷爷迈动双脚，片刻之后又收了回来。孩子跑累了，也哭累了，只得悻悻归来，躺在爷爷的膝盖上抽泣着，爷爷不语，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脊。

         孩子终于安静了，如水的眼眸，让人心生怜悯，孩子不敢眨眼，一眨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便会奔涌而出。从哪一天起孩子的眼里开始有了思念，这种思念足以让我们每一个人为之动容。于是，一夜之间，孩子成熟了许多，不去打闹了，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蹲在角落。孟春，墙角冰冷，孩子却感受不到，从那一刻起孩子的眼里有了他所不知道的落寞。

        过了一年又一年，故事如影片重复的放演。孩子也渐渐明白：父亲是这个家的客人。客人年后会远行，年终归来，而去的地方是遥远的地方。孩子不能让父母走，父母走了，就失去了撒娇的机会。而父母注定是要外出的，因此只有在孩子尚在熟睡的时候悄悄离去。

         其实异地的父母会时常思念孩子，一张相片成了思念的寄托。每逢家乡有人外出打工，便跑去问问孩子现在的情况。有人回到老家，便挤出时间去市场买一些廉价的衣物捎回去。父母知道，秋天来了，担心孩子被冻着。

        在此岸孩子早走出了父母不在的不乐，每天扫除庭院。孩子喜欢蹲在地上，看三三两两的蚂蚁搬家，或者是对一只硕大的蚂蚁捉了又放，放了又捉。孩子想等父母归来的时候，看见干净的院子便知道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因为爷爷老了不喜欢动弹，只喜欢看着远方。孩子曾问爷爷，远方有什么，爷爷说远方有故事。孩子不懂，老人也不多说。

        一晃，北风劲吹，草木泛黄。远行的人开始嗅着故乡的味道归来。孩子的父母归心似箭，故乡是家，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小家也是家，爱着那个顽皮的小少年。他们暂时忘记了时光，不知道倏地已经过了一年。而这年的孩子长高了，站在村口，眺望远方，看见归来的父母孩子一个箭步射了出去，不一会便站在孩子的面前。父母被吓了一大跳，孩子变样了，和照片上有很大的出入。母亲哭了，赶紧拥抱孩子。父亲笑，示意孩子帮忙拿行李。

        归家后，父母四处看看，老人乘机麻利地准备好上好的饭菜，冬天，温暖的炉火充盈小屋，孩子坐在父母的中间，一个劲儿的傻笑，笑得有些腼腆，老人话开始多了起来，脸上挂着喜悦。孩子胡乱地扒拉几口，悄悄下桌去翻开父母的行李，看见花哨的糖果，撕扯开来，甜食一口，一脸幸福。

      屋外，三三两两想吃糖的小伙伴站满了院子，今天的院子不再是安静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