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那年的冬天,采薇在爷爷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顾屿。
采薇在墓碑旁哭的一塌糊涂,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觉得眼泪怎么都流不完。墓园的空气里氤氲着水汽,潮湿阴冷,采薇哭着哭着突然打了个喷嚏,两条长长的鼻涕顺着鼻孔喷了出来,采薇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突然有人递来一包纸,采薇一抬头 便看到了顾屿。
后来,采薇想过用很多词来形容与顾屿的初见,但最终只能想出命中注定。是的,遇见顾屿就是命中注定。
采薇第二次见到顾屿,是在夏潇潇的生日聚会上,她来到包厢门口,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顾屿。夏潇潇一看到她就连忙起身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对着包厢里的其他人说:“这是采薇,我发小儿。” 其他人闻言都跑过来给采薇敬酒,采薇酒量一般,喝了几杯脸就开始泛红。她想向夏潇潇求救,却发现夏潇潇不知所踪。采薇心想:“夏潇潇这个死女人,今天要害死我了”。这时,顾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人家小姑娘酒量一看就是不好,被你们灌的脸都红了,放她一马吧!”。其他人听了顾屿的话后纷纷说顾屿没意思,但也没再为难采薇。采薇向顾屿投去感激的目光,顾屿轻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话筒唱道:“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分开,看到蝴蝶扑不过天涯,谁又有权不理解……”。顾屿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明朗。温柔的歌声一字一句,撞进了采薇的心里……
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唱了歌,但采薇却只记得顾屿唱的这一首。回家以后采薇从网上搜到顾屿唱的那首歌,插上耳机在房间里听,心里就像开了花儿似的,一想到顾屿嘴角就不自觉的向上扬……
第二天,采薇就开始向夏潇潇打听顾屿,夏潇潇一边笑她思春,一边把顾屿的事都告诉她。
夏潇潇说,他叫顾屿。
夏潇潇说,他成绩很好。
夏潇潇说,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
从那以后,采薇一有机会就往夏潇潇的学校跑,名义上是看夏潇潇,实际是去看顾屿。在采薇无数次“偶遇”顾屿后,顾屿终于认识了采薇。后来采薇加了顾屿QQ,没事儿就跟顾屿聊天,像所有暗恋的小女生一样,顾屿夸她一句她能笑一整天,说她一句,她一个星期都抬不起头来。
很自然的两人走到了一起。顾屿是个很贴心的恋人,记得采薇的生理期,生日会给她惊喜,会突然的出现在她们宿舍楼下,让她幸福感爆棚……
顾屿学校放假时,到采薇学校对面买一碗兰花粥站在门口路灯下等她,采薇下课晚,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采薇下课时一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顾屿,橘黄色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她赶紧跑到顾屿身边,顾屿把兰花粥放到她手上给她暖手,然后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采薇望着顾屿突然就想到了地老天荒这个词。她想一直跟顾屿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如果不是很久不见的表姑突然带着儿子来家里做客,采薇以为她和顾屿会一直这样幸福的走下去。她看着站在表姑旁边的顾屿,突然懵了。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屿是在爷爷的葬礼上,是啊!如果不是亲人又怎么会来参加葬礼呢?表姑笑着让采薇叫顾屿哥哥,采薇强忍住早已蓄满的泪水望向同样惊慌失措的顾屿,觉得老天跟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想过无数次自己跟顾屿的未来,但从未想过顾屿竟会是自己的哥哥!
回到学校后,采薇跟顾屿心有灵犀般不再联系。日子似乎还像往日般平静,采薇每天拼命的学习没日没夜的刷题,只有夏潇潇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的绝望。
高考过后所有人都在彻夜狂欢,拼命的跟过去告别,告别那些埋首苦读的日子,告别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采薇独自一人收拾好东西,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默默地走了出去。走到大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她看到了正在门口路灯下等着她的顾屿。几月未见,突然又在校门口见到了顾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顾屿默默的陪着采薇走,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很大的一个十字路口,车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采薇抬头看着顾屿,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顾屿,我们分手吧。”
“顾屿”,她的眼睛开始红了起来,使劲的泯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努力的想扯出一个微笑,“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顾屿静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她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水说“顾屿,到此为止吧。”
从此,采薇再也没有见过顾屿。
大学四年,采薇一直都很忙,没时间恋爱,室友们都调侃她要变成独孤求败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空掉的那一块,再也补不上了。
很快就毕业了,采薇没有参加毕业典礼,毕竟跟自己的青春告别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毕业后,采薇去了一家设计公司上班。休年假回家,她跟夏潇潇一起回高中的母校转转,门口的路灯已经被拆掉了,墙边也不知什么时候种上了爬墙虎,旺盛的爬满了整面墙。两人在校园内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少年,时光飞逝,她们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清澈明朗了……
走到操场旁,夏潇潇突然说:“阿薇,顾屿要结婚了。”
采薇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与顾屿终于再无半点可能了。他曾经陪她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他说要陪她走一辈子,原来一辈子,这样短……
生日时,采薇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她声音颤抖的叫了声:“顾屿。”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好。”
采薇浑身颤抖的握着手机,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哭了起来。
他们虽然嘴上说着好,但心里比谁都明白,再也不可能了……
他们中间隔着家人,隔着血缘,隔着万水千山,谁也跨不过……
冬天的时候,顾屿结婚了。父母都忙着去参加婚礼。
“终于结婚了”,采薇突然想起刚刚知道顾屿是表姑儿子那天夜里听到父母你谈话,母亲见他们俩白天见面时不对劲,就跟父亲说起这件事,父亲让母亲不要瞎说,他们是表兄妹有血缘关系的,不可能有什么。
是啊,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永远都不能有什么。
采薇望向窗外,飞鸟划过天空,既孤独又无奈。
再见了,我的顾屿。
以后无论是风, 是雨,是黎明,是黑暗,我都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