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岁严格来说不算是到了回首往事的年纪,但是却经常回想起小时候的故乡,甚至有点怀念曾经那个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年纪,不知道是因为一些媒体视频引起的回忆,还是因为现实的无处安放。有时我也怀疑记忆是不是不靠谱的,带着这份怀念回忆过去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一些小美好,有些事已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的。
因为家庭原因、读书或者工作的原因,这30多年年我辗转过5个地方,如果回不去的地方都叫故乡的话,那就有4个故乡了。
第一个故乡与我的爷爷有关。
我出生在豫南淮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里,在这里度过了6-8年的时光。为什么是6-8呢,因为我们老家在算年龄的时候习惯算虚岁,而我又是腊月出生的,所以就会虚增2岁,就导致我总分不清到底是在几岁的时候跟着爸妈搬走了。
这个小村庄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建湾村,还有一个形象的名字叫老鼠尾巴,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地图上就像一条老鼠尾巴细长。这里据说过去被称为小上海,附近的客商来往很是繁华热闹。这个热闹我是没见过的,也无法想象这个偏僻的村镇过去怎么繁华。
春节回去看望老人的时候,在瘦弱的淮河不远处路过了一处遗址,说是当年刘邓大军渡淮河时登陆的地方。那里说是打卡的地方,其实也就一处破败但依然坚挺的石头房子和门楼,能勉强看出来一些岁月的痕迹,旁边已经没有了水迹,也没有想象中的渡口,现在只剩下一大片因为长期被船只吸沙而逐渐沙化的土地。早些年淮河不瘦弱,还经常发洪水,导致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得不一批一批的搬走了。
现在淮河也瘦弱了,伴着这片土地,就像留守的老人一样,被遗忘在这里,平静而孤寂的守望者。只有过年的时候,来来回回拜年的人路过,才会给这里增加一些热闹,热闹之后又是一年的孤寂。
我的爷爷一辈子就在这片土地上,生于此,长于此,也长眠于此,伴着淮河水。爷爷是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去世的,算来快30年了,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音容笑貌了,只依稀记得他是很疼爱我的,虽然我是个女孩。
爷爷有4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就是我大伯,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小儿子就是我爸爸。据说奶奶是在爸爸八九岁的时候因病卧床太久,而且太奶奶强势不喜欢奶奶,也没人好好照料去世了。爷爷的工作叫“牛行”,其实就是牛贩子,帮人在市场撮合卖牛的,经常不着家,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所以爸爸就跟着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些邻居的照料,逐渐摸爬滚打长大的。
大伯家四个孩子都是姐姐,最小的姐姐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三个姐姐跟爷爷都不太亲近。爷爷一直盼着有个孙子,在大伯这里落空了,希望就全部寄托在我们家了。终于等到我出生了,结果还是个女孩。妈妈说爷爷当时气的躺在床上3天没吃饭,后来是来送礼的亲戚们劝说下才起来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我嘴比较甜,喜欢叫人,所以我的记忆里爷爷是很疼爱我的。不过爷爷的希望也没有落空,在我3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
那时候我们家门口有个老榆树,大概要两三个人才抱得过来。夏天的夜晚,没有通电的小村庄,最大的娱乐就是玩捉迷藏或者听故事。爷爷会讲各种各样的鬼故事,就在门口的大榆树下,摇着蒲扇,讲述了一个有一个离奇的鬼怪故事。
后来,因为家乡夏季经常发洪水,在政府的统筹下搬到了另一个乡镇,爷爷没有一起搬过来,大概是他发现在两个儿子家都无法融入。记忆中他只是隔段时间就过来住住,小心翼翼的。有一次我跟弟弟因为争文具闹了起来,躲在门口柴堆边哭,爷爷过来从口袋里艰难的摸出来一张破旧的1块钱递给我,让我去买新的文具,这个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再一个夏天,老家又发洪水,爷爷不方便过来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老家的破房子里生活,自己做饭。不会蒸米饭,经常是夹生的。再次听到爷爷的消息是老家报丧的人传来的,当时我以为这个人是跟我开玩笑的,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勉强配合笑了下。然后邻居又郑重的告诉我:你爷死了。我爷爷是真的走了,我默默的回家,关起门,趴在凳子上哭起来…
这些年我也没有去过他的坟前祭拜过,有时间去的时候,因为家人说女孩不能去上坟,所以没去。后来知道这个是封建迷信,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去了。因为被生活困在了城市里,每天朝九晚八的奔波着。
人总是在能抓住的时候不懂珍惜,错过之后又找理由无限缅怀,可憎可恨。
现在只能通过文字来追忆爷爷了,淮河边长眠,希望他在那边安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