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 星期日 晴
薛菲的爸爸死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大概有十几秒没有反应过来,前天放学回家一进门口母亲就告诉我这个消息,突发心脏病,死在自家牛棚里,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呼吸了,接着我就听见隔壁呼天抢地的哭声。
我印象里薛菲的爸爸确实比父亲大些年纪,我都是叫他伯伯,虽说进去过,但给我的感觉是很乐观很风趣的一个半大老头儿,人也很能干,只是牙早早就快掉光了。
薛菲的爸爸兄弟四个,他排行老大,只有他没有儿子,他的弟弟们好像跟他关系也不太好,再加上薛菲她母亲是外地的,那几个婶子一直都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可我一直都觉得她几个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都是滚刀肉坐地炮,跟邻居关系也都不怎么样。
昨天晚上,我都快睡觉了,突然听见隔壁薛菲家院子里有个女人在骂街,骂的太难听了,简直不堪入耳,骂声夹杂着哭声和叫喊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惊心动魄。
我父母这几天一直在薛菲家帮忙,昨天也是很晚才回来,我跑去问父母是怎么回事,父亲说,因为薛菲父母没儿子,按照我们这的习俗送葬的时候女儿是不能打幡儿的,于是他们家族就商量叫薛菲老婶儿家出一个儿子来打幡儿,毕竟她家三个儿子,但薛菲的老婶儿说打幡儿可以,以后薛菲家的房子就得给她儿子,谁叫薛菲家没儿子,再说了女孩早晚出嫁,总不能把房子也带走吧?看她老婶儿的意思,丧事办完就想把薛菲她妈轰出去,薛菲母女当然不同意,父亲说没想到薛菲这孩子看上去很柔弱,但关键时刻却表现的很坚强,最后竟然说不用别人打幡儿,就要自己来,自己的爹自己送,最后就越说越僵,她老婶儿撒泼打滚儿,指着薛菲和她母亲的鼻子大骂,还威胁要把她娘三个从村子里轰出去,最后被自己儿子架走了。
真是世态炎凉,人还尸骨未寒就来争家产了,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没有兄弟,换了我这暴脾气当场就得跟她打起来。幸好薛菲家不是有钱人,不然非得把脑浆子打出来不可。
从知道薛菲的爸爸去世消息的时候,我就一直纠结该不该去看看她,孟夏、胡红。马莉还有老白也都跟我一样,我们都无法想象,我们眼里一直都是娇公主的薛菲怎么应付目前和以后的日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每天都问母亲薛菲的情况,母亲就叹气说那孩子都快哭傻了。
今天下午出殡,丧事的大棚搭在薛菲家的门口,正好我们也没上课,我们四个远远的站在一个角落偷偷的看雪飞,她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麻绳胡乱系了一下,一身白麻布孝服上不是泥就是土,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她低着头带着妹妹跪在灵堂里,哭一会儿楞一会儿,一双月牙眼又红又肿,嗓子已经哑的发不出声,整个人变得我都不敢认了,别人怎么劝她好像都听不见。
我的眼泪忍不住了,马莉早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孟夏说:“眼看都快过年了,薛菲这年可怎么过!”胡红说:“你就别说了,她还有心思过年?”老白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等她家事情都办完之后咱们再去看她吧,现在去也没用,只会让她更难受。”
人生真是太无常了,跟薛菲的境遇一比,我觉得自己太幸福了,不管怎么说,父母都在,家庭健全,虽说他们对孩子的态度有时候让我难以接受,但我们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晚上,我在父母房间呆了很久,听他们说白天出殡和下葬的过程,说薛菲母女以后的日子,看着他们我心里总有一种可怕的念头:你们千万别象薛菲的爸爸,说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