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朱自清
早上6点20分，起床铃声响起。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在这个东北小城，冬天总是来得漫长，世界一片寂寥，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你挣扎了几分钟，终于爬起来，匆忙去洗漱室洗一把脸。水管里流出的，是冷得刺骨的凉水。有时候，你忽然想洗头，就直接把脑袋对着水龙头冲。冰冷的水也没有让你头疼，可能因为你还年轻，经得起折腾。
还没收拾完，上早操的音乐就在操场上响起。你最不喜欢做早操，不明白冬天跑四五圈、夏天做一遍广播体操有什么用，不用锻炼，我们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呀。可能就是像眼保健操里说的那样：为革命保护视力？为革命保护身体？
上完早操，排队回教室上早自习，一般是半小时。7点钟，是早饭时间。食堂一个是多边形的建筑，但因为食物太单调，我们都已经转战小吃部。在食堂左侧，并排有七八家小吃部，每家的味道各有千秋。
早餐，大概都是包子、粥、豆浆，配一点小咸菜。女生的胃那时都很小，早上只吃一个小包子，午饭和晚饭，只吃一两饭，只有碗底那么多。
然后，一天的时间开始了。
1. 18岁的学习
18岁，你的每一天，都在学习。
伴随着老师在课前喊的一句“同学们，好！”“老师好！”“请坐！”一天的课，开始了。
数学一般在第一、二节课，那时头脑最清醒。可对于讨厌数学的你来说，把它安排在多早，你依然会困。于是，老师让你站着，你站着靠墙睡着了。大家最喜欢的课，当然是体育、体活课。像解放了一般跑到操场，若是正好赶上上午第四节课，还可以提前去吃午饭，想点什么点什么，没人跟你们抢座。
当个学生，最正经也最该做的事，莫过于好好听课了。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很严厉，刚开学，下课时间就坐在教室里看着我们，除了去厕所的，其余人必须在班里上自习。刚刚升入高中的我们，被吓到了，还偷偷哭过鼻子，心想高中也太可怕了。
一堂课接一堂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经常感叹，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哇？我们以为这样的日子，漫长得一眼望不到头。上课、考试、写作业、复习，如封闭的螺旋，把我们紧紧裹在里面。
于是那时我们常喜欢说：我们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我们每天被淹没在题海战术里，毫无意义。
直到多年后，才领悟到，学习，真的能改变命运。
坐在高中课堂上，再听一句“上课”。多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数学课的课堂上睡觉。
2. 18岁的爱情
“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呀？快说快说。”
“其实我喜欢XXX。”
“啊？真的真的？快给我讲讲。”
18岁的女生，多半都和闺密聊过这样的话题。那时，还没有“闺密”这个词，我们叫“死党”。
吃完饭后，我们手挽手走过学校里的小路、人工湖四周，远处可能就是闺密喜欢的那个人。她望向远处的他，眼睛里充满了故事。
“XXX，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我，没有……”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18岁的我们，心里都住着一个人。
可是，爱情，在18岁这个似懂非懂的年纪，是羞于谈及的。
为了阻止学生早恋，号称“把早恋扼杀在摇篮中”，老师经常会开班会，专门教育我们早恋有害这个话题。每次提起，大家都又想听，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听，就都低着头，不知所措。
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儿，懂得什么爱情？！早恋是禁果，不要偷尝禁果！
是的，那时的我们虽然可能还不知道《圣经》，不知道亚当和夏娃，但“禁果”这个词，却听了整个高中。
我曾暗自心想，禁果是什么？就是被禁止的果实吧，早恋还能有果实？老师说的难道是早恋有了小孩？越想越觉得吓人。
但说再多的警告，也抵挡不了青春的荷尔蒙。再没有哪个年纪，能好过18岁，也再没有哪个年纪，能那么单纯地喜欢一个人。
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别人察觉到的，别人察觉不到的，都在暗流中涌动。喜欢的人和你说了一句话，你就会高兴上一整天；偷偷牵过手后，就不想再洗手，要一直保存下去；在课桌下偷偷牵手，就真的以为谁都看不见。
你们曾经傻傻地想着，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然而，最后却只能各奔东西。
那时的爱情，很简单，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也许，只有在18岁，才有那么纯粹的爱情，才那么容易两情相悦，因为，你们都拥有着彼此最青春的岁月，拥有着彼此还未被世俗染上一分一毫的纯洁的心。
也许，这样的爱情，一辈子只能有一次。
那时候，学校里有个特殊的岗位——校警。他们的职责之一，就是四处抓早恋的学生。但就好像革命与反革命一样，形势越严峻，暗潮越汹涌。
然而，我们毕竟还是学生，我们以为自己不该有早恋的念头，但凡有，就不是好学生，就是思想有问题。于是，年轻的我们在矛盾和自我谴责中度过，一边悄悄喜欢着别人，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进行无数次审判。
我们也会因懵懂的爱情痛不欲生，会夜不能寐，朝思暮想的都是一个人。我们以为爱情都是那个样子，让人开心到飞上天，也能让人痛苦到跌落海底。不懂事的我们可能会伤害别人，也可能被别人伤害。在伤害与被伤害之间，我们仍努力去爱，如果那时叫爱的话。
我们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感情、那种痛不欲生却一往直前的爱情，才是我们最值得纪念的青春。
3. 18岁的我们
操场上，还播放着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伍佰的《世界第一等》；任贤齐还唱着《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常回家看看》《山路十八弯》，正传遍大街小巷。《今生共相伴》，才让我们第一次知道谢霆锋。那时，《星语星愿》正火。谢霆锋和张柏芝，还没有在一起。
跨过千禧年，黎明的《快乐2000年》好像还在耳边：“过一天变一变，爱情永不变；一千天 一千变，一起过千年。
那时，赵薇还是小燕子，林心如还是紫薇。每个寒假和暑假，我们会一遍遍地看《还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每次都还会被感动。
那时没有手机，能有人有BP机，就是很高档的东西。我们都写信、传纸条。有时候，撕下一页算数纸，写满字，从教室的一头，一个个人，传到教室的另一头。然后就不安地等着另一头传来的回信。
喜欢一个人，可能放在心里，一直都不会说出口，就像《芳华》中的小萍，一句“能抱抱我吗”，留在嘴里10年。我们不知道怎么说，也羞于说，即使在纸条里，也多是顾左右而言他，尽管谁都能看出，你们有问题。
那时我们还特别喜欢折星星、收集明星照。去批发市场买来一叠星星纸，没事的时候，就偷偷在下面折星星。那时我们天真地以为星星能够许愿，所以想亲手准备最美好的礼物送给喜欢的人。
那时候，我们每天穿着大自己很多码的校服，却掩饰不了青春的朝气。我们不懂得化妆，甚至什么东西都不抹，脸上依然充满胶原蛋白。
那时候，我们无法像现在这样，每天拍下生活的点滴，也因此多年之后，回忆起18岁，只剩零星的记忆。
18岁，是个太美太美的年纪，我们多么想回到那个年纪，回到那段青春岁月。也许对待爱情，我们依然奋不顾身，依然遍体鳞伤，但谁又能否认，那才是青春。
18岁的我们，还不懂事；懂了事的我们，却已不再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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