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陆走出车站拐进了旁边的商业街,点了一份天妇罗盖饭作为自己午餐,这个时间吃午饭有点早,店里的顾客并不多。出了商业街陈嘉陆向右漫步走向奈良公园。奈良这天的天气让人极度舒适,阳光虽然强烈但是温湿度适宜,并不会流汗。明黄色的阳光洒满路面,晒的人暖融融,配上浅蓝的天空和大片白色的云朵,陈嘉陆的心情美好的如同遇浇了醋的小苏打,冒出的泡泡满溢的装不下自己的胸腔。走出不到500米就陆续看到有小鹿徘徊在马路上,这些鹿被尝试投喂鹿饼的游客包围着,来自各地的游客们买到鹿饼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当然是去找一头鹿。这些公园入口的鹿是幸运的,从这些鹿躺在道路旁边的草地上悠哉的乘凉可以判断他们并不缺少食物。陈嘉陆在一个卖鹿饼的小摊买了两包鹿饼,用外套包裹好后继续往公园里面走。聪明的小鹿们会围住刚从鹿饼摊买到鹿饼的游客讨要吃食,摊主会贴心的给游客解围,让他们不受这些可爱小东西们的纠缠继续前行。
走进奈良公园的范围后,陈嘉陆觉得这里完全可以改名叫鹿园,虽然他早就听说奈良以鹿闻名,但是公园里的鹿还是多到让他大吃一惊。据说这些原住民早在一千年前就已在奈良定居,他们三五成群的围着游客讨吃食,或单独或结伴躺在树荫下小憩。在这个游人如织的地方鹿是绝不会饿肚子的——陈嘉陆心想。这个季节的奈良公园满眼的翠绿温柔的抚摸着陈嘉陆的眼睛,如果眼睛也分男女的话所谓让眼睛怀孕的景色大概如此。他踏着一片广阔、柔软如毯的草地朝着东大寺的方向走去。
鹿饼这种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圆形饼干,又叫鹿仙贝。按照统一标准制作并且只在奈良公园的门口和公园内少数地方售卖。陈嘉陆担心在公园里买不到所以拿了两包,为了避免成年鹿群的围攻又用外套包好。他每次只拿出一块,喂完之后举起双手示意,如此这般鹿们就自然就散去了。没有经验的游客会将一整快鹿饼递到鹿面前,自然如肉包子打狗一般立即不剩分毫。吃完整块饼干的鹿们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会继续围着手里依然拿着剩下鹿饼的游客进行威逼利诱。如果你手里还有饼干在它们眼前晃来晃去,却没有递给它们的意思,那么对不起,这些鹿会不停的用嘴巴催促你,甚至袭击你的衣服和背包。讲文明的会向你频频鞠躬点头示意在施舍一块吧。
陈嘉陆从一个被几头成年鹿围住,不过一分钟就被抢夺走两包鹿饼的中国游客身边经过,来到了一片被池水和两座小桥隔离开的小岛。这个富有诗意的地方暂时没有其他游客踏足,陈嘉陆远远看见一头小鹿独自徘徊在岛中央的草地上便被吸引了过来。他猜测这只小鹿或许年纪尚小并不清楚近在咫尺就有大批不请自来的人给自己送上美味的食物;又或许它就是因为还不适应嘈杂的人群才到这个世界躲清静——就像自己一样从吵闹的大阪躲到安静的奈良,离开身前繁乱的人群来到无人的小岛。陈嘉陆走过石板小桥慢慢接近这头低头啃食青草的鹿仔儿,小鹿闻声抬头但并没逃走。于是陈嘉陆打开衣服包裹着的饼干抽出一片晃了晃,看见它慢慢朝自己走来就将手中饼干一份为二,揉碎其中的一半后伸出手掌朝向小鹿。小鹿凑近闻了闻后将他手中的鹿饼舔舐干净,又将陈嘉陆送上来的另外一半也吃光了。小鹿见陈嘉陆欲转身离开并没有上前纠缠,发现他走出几步后回头看向自己就又朝陈嘉陆的方向小心谨慎的走了几步。陈嘉陆将鹿引出小岛后又喂给它一片鹿饼,之后就安心转上了通往东大寺的大道。
转上大路后就像突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道路被前往和离开东大寺的游人填满,中间穿插着大量贪得无厌的家伙们。世外桃源已经被抛到身后,安静和喧哗一线之隔。陈嘉陆专挑落单的小鹿喂食,因为它们更害羞和弱势。但是他也不拒绝分些鹿饼给那些有礼貌的不停点头鞠躬的成年鹿。
陈嘉陆顺着人流走进东大寺巨大的正门——南大门,门内两侧各立着一尊黑白颜色的金刚力士像。说起来陈嘉陆对东大寺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因为对佛教庙宇了无兴趣并且忌惮凶猛的人群,他没有去游客最多的大佛殿,法华堂等寺内重要的殿宇,而是避开人潮向着东北山腹的二月堂方向走去。在路过二月堂殿前时投了钱币摇响了檐壁下挂着的铃铛,合掌许愿祈求家人身体安康,之后便转上了二月堂后身的山路。从这里往后的游客顿时少了许多。山道两旁高大的树木延伸进漫坡深处的丛林,脚下的石路和漫坡上的草地都覆盖了厚厚一层枯枝落叶,和周围的一片翠绿反差鲜明又相得益彰,搭配的天衣无缝。踩上去哗啦啦咯吱吱的声响完美的融入了山中寺庙的美景里,偶尔响起的乌鸦啼鸣让树林愈发空灵寂静。陈嘉陆顺着漫坡脚下的二月堂往山道两旁的林中草丛上望去,阳光好似被滤网筛过一遍,从茂密的树冠丛中投下几道光柱,洒下一片斑驳。一头长有珊瑚般美丽鹿角的成年雄鹿就在这散落的阳光中悠闲的漫步,间或低头吃草,悠闲的如同成了仙。陈嘉陆心想还真有这种不喜欢热闹和唾手可得的食物独个跑来享受安宁的鹿,就像现在的自己。于是他离开山道踏上草地,拿出鹿饼朝这头鹿走去。雄鹿抬头看着立在跟前拿着鹿饼招呼自己的人没有丝毫过去的意思,低下头继续吃草。陈嘉陆继续挥舞手中的鹿饼向前挪了几步,雄鹿同样后退几步接着转身慢慢走进树林,丝毫没有理会陈嘉陆和他手里的鹿饼,只觉得他扰了自己的清静。陈嘉陆直起身用衣服包好鹿饼,心里赞叹这只有着仙风道骨的生灵和寺庙外那些成群结对讨要鹿饼的同类之间巨大的差异。人鹿如此相通,芸芸中皆有此种异数。
下了山坡转回到南大门旁边的主路,场面一下子又热闹回来。陈嘉陆站在大道旁的湖边,望着湖对面的红色鸟居随手喂了两头小鹿,忖量着公园南边春日大社的情形应该和身处的东大寺无二,而且时间也并不容许自己在偌大的奈良公园漫无目的游逛下去,毕竟晚上还要赶回大阪的酒店。看过导览图后陈嘉陆直觉地认为若草山会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从那里可以鸟瞰整个奈良市。决定好后陈嘉陆包起所剩不多的鹿饼,绕过湖面往若草山的入口方向走去。
通往若草山的坡路左侧是一片覆盖着浓密草地的树林,翠绿的树林中偶尔有小鹿出没。经过树林再往上是一片平地,上面并排有几座寺庙般低矮的建筑偏居一隅,论气势和规模都没有办法和山下的寺庙相比。因此即便这里游客稀少,陈嘉陆还是轻易就决定绕开它们继续前往若草山,他对参观寺庙这种事情一向缺乏兴趣。经过一座颜色斑驳的石质鸟居时陈嘉陆发现这里才是刚才那一排房屋的入口,鸟居旁边灰白色的石碑上刻着手向山神社几个字。门口有两头未成年的小鹿一跪一立,浅棕色的身体点缀白色的斑点,尾巴上一撮黑毛。陈嘉陆手里的鹿饼在喂过这两头小鹿后所剩不多了。
在若草山登山口付了一百五十日元购买门票,售票员提醒陈嘉陆若草山由三个山峰组成,到达山顶需要花大约三四十分钟左右。陈嘉陆道了谢后经过一个铺满黄绿色草皮的巨大漫坡往山上走。越过漫坡回头望去山脚下寺庙的黑色顶部天衣无缝衔接了漫坡的底缘。几个小孩儿伴随着阵阵尖叫和嬉笑吵闹地从慢坡上翻滚下去让陈嘉陆驻足看了好一阵子。等到转进漫坡顶端尽头的山路四周就安静下来,光线也不再强烈。如同所有其他的登山路,脚下这条满是覆盖着鲜绿色苔藓的岩石的林中小路一样让人感到没有尽头。,乌鸦的啼叫就像他们锋利的爪牙不断的撕破这里的静谧,而宁静又如同漫回来的潮水覆盖住自己伤口,于是宁静更加沉重了。陈嘉陆身心轻松,上山自然很快。走完山路的最后几级台阶,绕过一栋卖水和茶点的小房子,世界又豁然开朗,眼前的风景让陈嘉陆不觉惊叹起来,同时又赞叹这个小房子的妙处就在于它坐落在山路的最后一程,遮蔽住人们的视线,完美的达成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效果。这样当奈良的景色全部铺展于眼前的时候,人们心中的惊叹又加深了一层。
“这个宽阔的山坡想必就是一重目”。陈嘉陆的眼睛想收进更多的景象,然而双腿并不配合,寸步未动。风裹挟着乌鸦的鸣叫声从身边呼啸而过,淡蓝色的天空此刻没有一丝云朵,一整块厚厚的压在奈良所在平原的上方,将奈良县方圆压的又扁又长。天地相接处泛起灰白色,被一片连绵的群山环绕,这些山如同对天空压迫的反抗从大地上强行生长蔓延开来。或黑或白的建筑密密匝匝的填满了蓝天下这片广阔的土地,范围之宽广让陈嘉陆认为目力所及已经超出奈良地界。其实若草山海拔不过三百多米,能有这一番天高地远的景象实在得益于奈良县身处平原,境内没有一栋高层建筑,房屋大多低矮小巧,房顶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铺洒下去,如同微缩的城市模型。山坡上游客稀少,三三两两分散在山坡边缘一字排开的长凳附近瞭望风景。陈嘉陆走过去后果然见着写着‘若草山一重目’字样的标识。出乎意料的是山坡上面只有一头鹿往返于不多的游客之间索要食物,它的处境和山下寺庙门前的同类相比真是恶劣不少,于是陈嘉陆喂给这头鹿两块鹿饼。
若草山依山型分成三段,从一重目向上可以看到另外两重山峰的位置相隔并不遥远。不同于国内山河的壮丽雄奇,这座山非常完美的诠释了日本浓缩至小巧中恰到好处的美,没有条件追求大而全则把小而精发扬到极致。陈嘉陆沿着黄土慢坡向上来到写有‘若草山二重目’的山坡,通往二重目的路并没有铺设上山石阶,这完全能够说明所谓“二重目”的名不副实——陈嘉陆站上二重目之后这么觉得。这个小小的山坡只能算是到达山顶途中的一个过渡,带给人短暂的休息;或者说非要强迫你稍作停留,既然立了二重的名目自然要人鉴赏品评一番——小题大做的日本人!然而经过了一重目的洗礼,相比在高度上并没有太大优势的这个小山坡上的风景已然平淡下来,虽然不错但惊艳不在。一群在极为陡峭坡地上吃草的鹿抓住了陈嘉陆的注意,借此他恍然发现了这个过渡的真正好处不是向下看的风景,而是向上看的模样。从这里向上看上去三重目的剪影简洁明快,遥望见几棵树伫立在纯净淡蓝的如同水彩刚刚在宣纸上晕开似的天空下,画面纯的没有任何杂质。通往山顶的石阶蜿蜒曲折的趴在山坡上,周围绿草舒展,山顶的树下有一头鹿停留在这幅剪影画中,湖水般天空中白色的月亮显得孤独而安静。陈嘉陆突然恍惚那上面就是世界的顶端和尽头。他不再嫌弃‘二重目’的粗鄙简陋,只当它是一顿宴席头道大菜之后的甜品小食,用来冲淡上一道菜的浓重,作为迎接下一道佳肴的缓冲。
陈嘉陆奋力走完这段通向山顶的阶梯,身边的扶栏上落着巨大的黑色乌鸦,尖利异常的喙不断发出凄厉的划破天际的鸣叫,提醒着他这里仍是人间而非天国仙境。踏上最后一级石阶后‘三重目’就出现在眼前:一个长满青草的小土堆的旁边是一片平坦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山顶陡坡的边缘;一群雌鹿散布在土堆和平地上,或坐或立,唯一的一头雄鹿站在平地中间用眼睛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他是这山巅之上的国王,其他雌鹿则是他无可争议的财产。山顶的游客更为稀少,不过只要他们手中还有鹿饼,这位国王当然是第一个享用者。他只需要站在那里等着游客欣赏自己高大的身材和漂亮的鹿角的同时将食物递到自己嘴边,如同接受邻邦异族的纳贡,毫不客气。唯独陈嘉陆冷落了这位国王,径直走向山坡边缘凭栏远眺,奈良县全境在‘三重目’下的更加广茂,极远处群山环抱,天高地阔的景致比起一重目上有了大幅的提升,房屋已经没有办法辨认清晰,更让人感受到远离世间凡尘和时间驻留空间凝结的那份宁静空灵的美好。山顶的风很大,吹掉了陈嘉陆身上的俗世风尘也把陈嘉陆的思绪吹的细碎缥缈了无所依。“在陌生的土地上摆脱自己生活的琐碎烦恼就是旅行的最大意义”,“散落在这山下的都是别人的忧愁和苦闷”,“山下庙里的和尚每天爬爬山喂喂鹿的日子岂不也超然脱俗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经过这许多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陈嘉陆才转身仔细打量着山顶上的内容,稀少的游人大多在山顶边缘观景抒怀,拍照留念。一对外国友人全心全力的迎合那位‘国王’,所有的鹿饼不出意外都充了皇粮。一群乌鸦散布在鹿群中间聒噪不停,毫不介意的打破这幅安静的画作。雌鹿们要么啃食土堆上的青草,要么跟在游客身边等待施舍。可残酷的事实是能来到山顶的游客都是经历了山下鹿群的层层筛查,或礼或兵的讨要,鹿饼能有所剩余的实属不易,完全不够十几头鹿温饱所需。陈嘉陆一路谨慎投喂下来才剩的几块鹿饼在这时候的价值完全突显处来。他捏碎了两块鹿饼喂了几头较小的鹿,在其它有所发觉的群鹿要行动之际起身走开,突然一头雌鹿从另外一个方向已经接近了自己。陈嘉陆被这头雌鹿着实吓了一个激灵,不单是因为她靠近的悄无声息让自己没有半点准备,更重要的是这头鹿的长相和其他雌鹿大相径庭,实在叫人难以接受——吊睛白目,身形枯瘦,皮毛如同起了癞疮所剩不多并且颜色暗淡枯黄。陈嘉陆本能的立即走开,如同躲避蛇虫鼠蚁一般毫不犹豫,等到在一旁站定惊吓解除后才开始观察这头与众不同的雌鹿。这头丑陋无比的鹿并不合群,独自徘徊在土堆四周和其他雌鹿没有任何交流。如此长相也难怪会被刁难排挤,鹿又一次在品性上和人相通了。她身上的毛色也不同于其他正在换毛的鹿,好像结痂的斑块粘在一起,眼睛几乎都是白色,瞳孔位置靠上且异常的小。刚才就是和这样的眼神接触让陈嘉陆仿佛被电到一般逃避不及。想想自己刚才厌恶走开的行为也实在可鄙,再联想到这头鹿求助无果后的失望,于是拿出一块鹿饼走向这丑陋的畜生,以最快的速度将一整块鹿饼提到她嘴边,鹿饼差点失手掉落。弥补了自己心存的鄙薄之念后陈嘉陆转身离开,那头鹿又跟了上来。
陈嘉陆站定,鹿也停下来等着他,同时低头吃着地上的草。此刻陈嘉陆的心绪已经平复,“山顶的游客本就稀少,到了这儿还能剩下的鹿饼的更是寥寥无几,况且以她的相貌即便是有人分发鹿饼也绝少能轮到她,加之因形容陋受到鹿群排挤在这山顶的日子过的也凄苦”。给自己找到这些充足的理由后陈嘉陆回过身拿出剩下的鹿饼,只留下一块后依次揉碎放在手心里,那头雌鹿便慢慢将鹿饼舔舐干净。在此期间陈嘉陆又仔细观看了这头鹿的样貌,发现除了眼白较大之外这头鹿两个眼角外侧一小块区域的毛发也掉光了,露出下面粉红色的皮肤。这头鹿用湿软的舌头将陈嘉陆手心里的鹿饼碎屑一点不剩的舔干净后抬头看着他,陈嘉陆这次并没有快速抽身离开,和它对视一会儿后轻轻摸了摸雌鹿的头,搓了搓手才转身离开往来路的石阶走去,这上面景致虽好无奈大风吹的他很不适应。那头雌鹿一直保持一米的距离跟在陈嘉陆身后,陈嘉陆转身摊开双手向她示意它自己已没有鹿饼,不必再跟着自己了,然而这并没有奏效。雌鹿一直跟着陈嘉陆到下山的石阶口处才停下,陈嘉陆向下走了几米后停住回头看去这头鹿依然站在那里,陈嘉陆以为这头鹿略通人性,吃了自己的喂食才目送自己下山。突然这头鹿朝自己点头鞠躬了几次,陈嘉陆心里一软拿出最后一块仙贝准备索性都了给她,于是又折回去将鹿饼掰成两半递了过去。雌鹿吃了鹿饼后又对陈嘉陆再次鞠躬,陈嘉陆将包过鹿饼的衣服抖了抖后搭载肩头下山了。走出几米后这头鹿依然等在下山口的石阶旁,偶尔低头吃草。陈嘉陆朝她挥挥手后继续往下走,再走出十来米后忍不住回头一瞧,这头鹿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嘉陆在一重目稍作停留,时至日落西山,把大片的金色毫不吝惜的涂抹着山下的平原,留下来的却是一片又一片的暗影。浮云流动,在风的配合下在天空中留下漫长的金黄色印记。在淡红的晚霞映衬下,若草山上的草木植被一半粉红,另一半拖着长长的阴影陷入黑暗。如果早来一两个月,山上的樱花开放,同样粉红色的花瓣随风起舞,漫山飘落,不知道树下的鹿们是不是也会吃落下的花瓣呢?陈嘉陆顺着石阶下山的时候如此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