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着眼前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她的心里多少有些着急,至于到底急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曾经那么希望有咨客来找自己,此刻她渴求的是一方清净,远离纠缠。
他似乎对她的情绪没有任何觉察,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倾诉着心里话。
她被他所裹挟,只是在感受层面。她坐在与他的对面,感觉到他要把她拽进他的那种感觉。因为她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死死抵抗,犹如拔河一般。
她心里暗想:这其中莫非也有自身的情结。不敢抛瞄太久,她的注意力继续追随着他。
“我之前喜欢养花,就像打理一件家具。每天一有空闲,我就给它们松土、浇水,让它们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妻子喜欢买花,但是总是借口没有时间照料它们,所以照顾它们的活就落在我的手上。”他继续漫无边际地说着。
见他好久不再言语,她等了一会,插话道:“那你现在还喜欢养花吗?”
“不再喜欢了。”他的语气很淡。
她正为自己刚才的插话感到不安,从他的回答看,她的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绪。
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能说说原因吗?”她有点不相信着急的耳朵,自己又一次没有沉住气。
“花在哪里不能看?”他反问道。
这次她很明白,他已经产生了反移情,犹如自己的问题出于其妻之口。
这次没有等很久,他接着说:“把花养在家里,不光麻烦,还要搭上很多时间,你说是不?如果不在家里养花,如果想看花,就可以去小区的院子里,或者公园植物园什么的,到处都能看。我就是想不通为何我们会因为养花这种愚蠢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她心里的焦急得到了些许缓解,往后直了直身子。
时间大概过去了五分钟,他又一言不发。
她这次没有着急,等着他。
他抿了一口水,往沙发后背上一仰,继而坐直身子,继续说到:“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挺闷的?”
“啊,”没等牙齿挡住,这个词已经出了口,她尴尬到了极点,不自觉脸红了。
“我明白了,看来你和她的看法是一样的。我还以为这只是她的挑剔。”他顿了顿,随即说道:“你知道吗?我是一名军人,今年初刚转业回到家,在市里安置了份工作,活也不累。只是这些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看着她听得挺认真,他喝了一口水,前倾了一下身子,缓缓说道:“我们两地分居将近十年,我俩做梦都在盼望团圆的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到来时,我们总是冲突不断,好像彼此都看不顺眼。你嫌我这样不好,我嫌你那样不对。我们不是在过生活,简直是在打仗,非得分出个输赢才肯罢休。”说到这里,他笑了,苦涩而又无奈。
他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当然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这个当口,自己居然没有一丝想说话的冲动。
“就拿养花这件事来说,她喜欢买,我喜欢养,这是都好的事。你知道,我的工作虽然不忙,但是有时回到家,也会疲惫,很多时候是心累。我会偶尔忽略花,但她认为那是我的义务,我没有做好。她工作在家时间多,也可以做这些的,但是她等着我去做。”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桌上沙漏里的沙子即将流尽,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她觉得时间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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