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就要告别我的十几岁了。
我想到花粥的歌--二十岁的某一天;想到谢春花的《借我》;想到白岩松问的”幸福了吗“;想到这十年来我还记得的一幕一幕。但是,好吧,我确实没什么可写的。我似乎是一个没什么故事的人。但是我身边的人有啊——希望我的主人公们不要在简书上看到这篇文章——我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记录员。
再见,十几岁,的你们。
森和的故事
森和是我们寝室唯一带着“牵挂”来大学的,其他两个都在高中,或者幸运些在暑假该谈崩都谈崩了。因为森和君的存在,柳园的42号寝室一开始就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狗窝”,于是多少有了些青春的骚臭味和脚气。在整个大一阶段,森和会在晚上熄灯以后和仍在上高三的女朋友通电话,有时是辅导作业有时是谈大学见闻。他每晚散发的狗粮让大伙儿减免了夜宵,为寝室节能减排做出了卓越贡献。
这种带着情感因素的通话往往可以持续很长时间,我怀疑这占了移动通信盈利额可观的一部分,也在很大程度上也促进了校园里耳塞的销量。狗粮再好,夜以继日地吃,也会睡不着觉。
“一非,你来帮忙看看这道题。”这应该是辅导女友做作业的过程中遇到挑战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拧开台灯,吃力地帮他回想那些在高考后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的知识。“解析几何......这个点,我是真想不起来了。”随着我双手一摊,猛哥和帅帅也相继被森被唤醒加入到这高考辅导大军。仅靠台灯微光照明的寝室里呈现出四英战高考的火热场景。
其实如果仅仅是作业辅导,这并没有什么,大部分人不会做作业做得废寝忘食,空间动态里都是骗人的:任你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还是会去睡觉。但是如若话题成了探讨人生,森和君那磁性满满的嗓音就会把你从梦里勾出来,如同将泡进水中的鱼类吊起,一会儿沉在温暖的混沌的水中,一会儿暴露在寒风刺骨的冬季空气里。我们都知道,森和已经竭尽全力地降低音量,然而事实往往无奈。
大二开学的时候森和的女朋友自然也上大学了,虽然高考成绩还是不理想,他们还是异地,但是森和君与女朋友的通信方式终于从语音升级到了视频。他们的交流由之前的间歇性和不定时的功课辅导转变为每天晚上定时的视频交流。终于走上正轨了呢,每当他们在视频上隔着“万水千山”畅聊校园里的每日见闻,我们这样想着,打心底替他们高兴着。
有一天我正在写工程力学作业,森和突然擎着手机出现在椅背后面,“一非,你别动。”我马上反应过来,立马就趴在作业纸上。“你看,这是我们寝室最整齐的桌子。这是个大学霸,就是现在趴桌子上的......”森和君自愿当起了间谍,向他女朋友介绍我们寝室的情况。柳园42寝室的实况就被他的视频实时发送到了他女朋友那里,还好我及时护住了尊容。“你拍完了吧?”我保持着趴姿问到。
森和给我们看过他女朋友的照片,当然我们也都给他看过所谓前女友的照片。但是前女友和女友还是没有可比性,就像科技创新大赛,别人带着成套的设备过去和你带着张图纸上去,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评委老师看着你前女友的照片,必然质疑其真实性,而且这种质疑往往非常准确——让我们回到我们的故事中来。就我们的观察来看,森和的女朋友并不属于那种十分好看的类型,而是属于森和十分喜欢的类型,这真是皆大欢喜。“你们可能不觉得她多漂亮,但是我觉得她很漂亮,而且人特别好。”森和总结似的跟我们说。
森和给我们推销蜂蜜,但是我们觉得太贵就没有买,森和自己买了两盒,一盒自己喝,一盒给女朋友寄了过去。
我现在几乎记不得事故发生的那一天是什么状况了。大概是国庆节结束之后的某个星期一,森和与女朋友打电话,打着打着就气氛不对,似乎是空气发生了聚沉,寝室的一角开始压抑下来。
森和的女朋友提出要分手。
“为什么会要分手呢?”我们问他。
“不知道,前几天十月一的时候还好好的。”森和用变了调的嗓音说“不过不能怪她,她家里的事......”
“什么事啊到底,还可以挽回的吧。”
“她受的伤害太大了,她现在没法走出来......你知道我说的啥意思吧。”
这时候我们就开始脑补各种只在电视剧里发生过的狗血剧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看出我在想什么,赶紧纠正。
故事发展到这里,我始终不清楚这到底是件什么事,可能正因为这个分手的原因从没有存在过,所以细节才会那么模糊不成逻辑。但是从那天起的一周时间里,森和的电话费开始飙升,每天都给他的女朋友打电话,这让我们这些吃瓜群众似乎又看到两个人可以携手度过难关的希望。
“我要去江南找她。”森和说这话时他已经买好了中原到江南的火车票,他想当面问清楚。
“去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如果遇到困难你应该去陪着她。我们都支持你,虽然不能和你一起去,明天我还有课。”我拍拍他,对他说。
晚上他把票退了。
他说他女朋友骗他。
几天前,在老家朋友的帮助下,森和获得了一个女性身份的QQ号,用这个伪装的身份,他再次加了他女友。他在这个滑稽的面具下面和她长聊,他用这个QQ号向她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她安慰他的面具,并且把她自己的故事和他的面具分享,她问那个面具“她该怎么办。”。
于是通过这些面具下的交流,直到今天,他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故事,他的女朋友早就在大学有了另一个男朋友,这次提出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家里的问题而是学校里的问题,她自己的问题。
“你都没有用真实身份,你怎么能保证你女朋友讲的故事就是真的发生过的呢?”我问他“而且,她能这样和一个陌生人交流,真是还没长大啊。事情还远不是板上钉钉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认出那个QQ号是你伪装的,那么这些内容就有可能是她故意说给你听的。真实性要看情况。”
到这一天,森和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正常进食了,基本是吃啥吐啥,似乎是产生了情绪性厌食症。感觉到事情严重,我跟辅导员报告了情况,辅导员却回复我说森和已经主动和他聊过了。
去校医院挂针以后森和终于还是决定去一趟江南,不论如何,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如果我明天晚上9点没有联系你们,你们就主动联系我。”
“那肯定,祝你好运。那边的热干面味道不错的。”
森和在江南并没有直接见到他的女朋友。这让我想起一年前,我陪着我的高中同学邢在中原的某个老校区找他前女友,从正午到日落,大海捞针无功而返。辛运的是森的女朋友让她的朋友接待了森和。森和从那个接待他的男生那里了解到他的女朋友和她在大学的男朋友也分手了。不论当时是否是故意放出这个消息,一周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基本得到了确认。
从江南归来,森和的饭量恢复了,没有了每天定时的视频聊天,柳园42似乎少了些什么。仿佛是一次盛大筵席的谢幕,我们寝室终于还是变成了狗窝。毕竟还是可能性充分的年纪,外力因素太过繁盛冲击着曾经坚守的线索。曾经以为是碳纳米管一样强韧的记忆丝线在时间的流逝中还是风化成蛛丝一样飘渺。
这样的事件终于还是被记录下来,成为大学平凡每一天中不太一样的一部分,无法与其他的事情相调和。这件事中没有人做对也没有人做错,只是每个人都做了选择。今天的太阳落下了,明天的还会升起,“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还会再相逢。”人生旅途上上下下的一站一站,此刻说陪你到终点的若不是勇敢的可怕,便是幼稚的可笑。
一周后森和的前女友问他,如果她现在回头,他们还能在一起吗?森和说:祝愿你将来幸福。
他把这句潇洒的话,说的一点也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