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试水)既定之日
伴随着西铁城细微的嘀嗒声,高铁以极快的速度驶进了站台。青栀转动干涩的眼球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针与分针重合在了一起,现在已经是介乎于上午与下午的时间段了。青栀一直认为十二点是一天中最尴尬的时间段,既不属于早上,也不属于下午。但它却又是一个开端式的存在,对于注重时间观念的人来说,有着特殊的仪式感。
长时间紧盯着一个方向,已经让青栀的视线有些模糊,她时常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固执,就比如在眨眼这一事情上,适当的眨眼会让眼睛得到微乎其微的调节,但幼时母亲告诉过她,眨眼显得人很狡黠,有挤眉弄眼的嫌疑,她便开始控制自己不去眨眼,即使是眼睛涩得仿佛灌注了水银一般,她也极力支撑着眼睑。二十五岁的青栀,生理与心理都与小时候有了天差地别般的变化,丰满的胸部,修长而纤细的腿,翻涌而来波浪一般的头发,不管是走在街上还是站在某个商场的柜台前挑选东西,周围的男性都会对她投来炽热的目光 。青栀是不屑于去回应充满信息的目光的,她总是高傲的抬起头颅,将高跟鞋踩得啼嗒作响,把背影与一串不断拉长而又消失的影子留给男人们。
青栀所预定的车票,是十二点十分的,她渴望着高铁会按部就班的准时到达,却隐约中又怀着一丝对列车长的期待,那个穿着黑色制服,头戴大沿帽的男人兴许会对自己的乘客抱有着近乎对待上帝般的热情,在仪表上不断的操作着,让高铁以近乎冲刺的姿态到达站点,然后在驾驶舱内骄傲的嘀咕一句“美好的一天,将在列车上得到延续。”
列车进站时所发出的声音,是如同金属表面互相摩擦般的尖锐的声音,但也许是由于仅有一部分能被人耳所捕捉到的原因,青栀并没有感到刺耳,相反的,她对于这一小段噪音感到满意,由远而近的声音显得并不突兀,刚好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这是青栀今天所看到的第二辆列车,她查看了一下手中的车票,确认无误后登上了车厢。
CRH380,这一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印刷在了列车的车身上,是这辆列车的型号。青栀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它,中国造,车头又长又尖,是如今最常见的列车之一,又被叫做银蛇。想到这里,青栀子不禁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一想到自己与周遭的人仿佛格列弗游记中的小人国成员一般,被巨蟒吞食进了肚子里面,而背后坐的那对情侣还在依偎着呢喃,隔壁的母亲正在制止自己的孩子趴到地上去,所有的人都在做着与场景无关的事情,让她感觉很有意思。车厢里的众人都在竭力维持着安静,减小动作,压低声音,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做屠宰生意的男子想要打一个喷嚏,也许是恼于没有纸巾与动作的粗鄙,他悄悄地转过头去用手严严实实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在这掩耳盗铃似的一系列动作后,迎来的是众人一生难得听到一次的人体所能发出的巨响。车厢里的众人都面露难色,想笑却又不得不维持自己表面上的文雅。而青栀不合时宜的嗤笑声打破了这个僵局,有了第一声就有了第二声,如同童话故事里孩童揭露皇帝新衣真相时那一刻般,车厢里断断续续的有人控制不住了自己的笑声。
青栀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总是容易出神。在短暂的欢乐时刻过后,车厢中又恢复了寂静。青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了手机,十二点已经过半,距离约定时刻还剩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准时到达目的地,位于公民大厦二楼的半岛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