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前年了吧,在江边偶然碰到他。那双低垂的眼嵌在棕黄的皮肤里,望着对岸的船,嘴里时不时念叨着几句。夹杂着鱼腥味儿,似乎不太好闻。我向来听不懂他的乡谈,总觉得听不懂的东西总带着几分神秘。也不想多问什么,毕竟还要赶路。
“你吹这玩意儿?”我不禁好奇的问。
“对啊。”说着,他向我显摆着那金灿灿的萨克斯。
傍晚的风声夹杂着那低沉的管乐,总觉得江岸多了几分萧瑟和凝重。他似乎不爱搭理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谱,也看着江岸对面的船。
我大概是为数不多停下脚步听他欣赏的人。他吹的不算好,有些节奏赶不上歌谱的黑线和弧线。他大概也察觉出我的不满意,所以放下了那乐器,顺便,吹了声得意的口哨。
对岸,隐约传来一阵船桨声,似乎是庆贺着,泛起层层涟漪。慢慢的荡漾到岸边, 也慢慢荡漾在他心里。
我走了,大概也没有转过去多看他几眼。只听见那低沉的管乐再度响起,似乎是向我送别。久违的欣喜在我心头升起。“哦,总算摆脱了那家伙。”我心里念叨着,总觉得这是一份难得的好事。
江岸也无非是那样,人稀稀落落地散在这无边的谱线里,好像移动的音符。
不远处,年底的江船载着丰收,载着喜悦。在那一张张渔网里,雕刻着一张又一张古铜色的脸。在那密集的网孔里,藏着黑眼睛,衬着眉毛,好像布满的音符。音符们因着低沉的管乐随着阵阵晚风而跳动着。他们期待着,欣赏着,一阵阵涟漪和着那低沉的声音。
晚风里,天色渐渐暗下来。人影拉长了,他还在那里。
在那无尽的音乐里,在那无尽的长鸣中,来往的车辆似乎懂了那低沉的声音。
他微微一笑,然后笑容随着眼前人渐去的背影而逐渐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