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曾说过,世间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从那以后,王静每天下班后都会去看李维。尽管他一直沉睡不醒,也许完全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她还是坐在他的床边,跟他说话,她总感觉他能听见,就像从前那样,她在说,他在听。多数时候,她说的都是他俩的陈年旧事。那些年轻而遥远的时光,如今回忆起来,仍然如那年校园丹桂花开时的幽香,让人着迷和沉醉。
有时候,她也会跟他说说每天遇到的新鲜事。或者上班过程中碰到的奇葩客户。她希望即使沉睡的他也能了解和熟悉她的生活、她的工作,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参与到她现在的每一天。他错过的关于她的情节太多了,不是吗?
渐渐的,陪伴李维成了王静生活中的固定节目。一开始,她总是幻想着哪一天,她推开门就能看到他坐在床上,认真的注视着她,眼神里是过去熟悉的温柔。可是,时间长了,她慢慢的接受了李维也许无法苏醒的事实。她想,至少这样的他是平静的、没有痛苦的,也不用再在孤独和绝望中挣扎。而她也可以安静的守在他身边,再也不用担心午夜梦回时找不到心爱的那个人。
天气好的时候,王静会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病房,她坐在病床边,拉着李维的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平静的脸庞。那一刻,没有喧嚣,没有痛苦,没有怀疑,没有分别,有的只是缓缓流过的似乎要停下来的时间。那一刻,王静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不值得在意了。世界好像只剩下她和他。就像那首歌里唱的,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世界。
王静有时忍不住想,假如当年在地铁站没有遇到李维,她又会行走在怎样的人生版图上。也许会留在那个城市,遇到另一个人,做着完全不同的工作,过着无法想象的人生。那个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否一定会与众不同、比现在更精彩呢?她不确信,这又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人生本来就是不可揣测的。
她唯一能确信的是,如果没有李维,她也不会是现在的自己。因此,尽管历经纠结,走过曲折,直到现在,她也从未后悔过认识他、选择他、回到他的城市,而他在她的人生中留下的痕迹,也早已成了她抹不去的烙印。在那些情感的印记里,他带给她的欢乐、甜蜜、浪漫、心安远远大过沮丧、难过、痛苦和绝望。也许时间总是会留下那些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就算只是刹那芳华,也足以安慰平淡岁月中的彼此。
在最单纯的岁月里碰到彼此,毫无保留的付出过努力过,这原本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许是早有伏笔,也许是阴差阳错,但无论怎样,并不是我们的初衷。何必拘泥于过去呢,王静心想,跟着命运的步伐前行,也未尝不是一种活法。当她决心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时,她压根没有考虑太多未来。也许有一天,李维会醒来,他会因为王静的陪伴而重新获得勇气面对生活,或者他会再一次选择逃离,也许他从此不再醒来,王静会和另一个人重新出发,继续自己的生活轨迹,谁知道呢。
就这样安静的相守,直到不得不分开。这是王静最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