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少奶奶：您后悔过吗？

少奶奶从书上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后悔嫁给他吧。

我不说话。少奶奶出神的看了会儿窗外，窗外竹影微微晃动。我盯着她，我知道她很可能不会给我答案，但也许我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果然，她眉头微动，继而迅速的低头，翻了一页书。

“这种过去的事情，我不去想它。”

我突然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少奶奶奇怪的看我一眼，轻笑：春林，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想替少奶奶痛快的哭一场。

1.

我跟了少奶奶十几年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那时候我就知道少奶奶，当时的张家大小姐，将来是要嫁给齐家少爷的。那时候我们的人生，好像就是在为此做准备。我陪着小姐学女红，绣娘会说，你看这个百蝶穿花，小姐你把它绣好了，到时候用这个花样给齐家老夫人绣一对鞋面，老夫人肯定喜欢，我可听说齐老夫人最爱穿刺绣。有时候小姐做不好功课，夫子会说，你别看齐家行伍出身，读书也一样勤奋。齐家小少爷最近可是入选了太子伴读。你不好好用功，以后如何相夫教子......

小姐下课与我偷笑：什么太子伴读。他们天天掏鸟蛋去的，宣哥哥都跟我说了。

齐张两家关系不错。齐宣少爷也算是常来的。小时候他一来就去找小姐玩。在堂上当着众大人的面牵起小姐的手就跑。迟早是一家人，大人们也乐得看他们和睦，便相视而笑，随他们去了。他有时候带着小姐跑到花园里寻找鸟窝给小姐表演他的掏鸟蛋绝技。有时候小姐带她去书房看她偷偷做的剪纸。有时候玩累了，他们就坐在夏天清凉的廊下，或者冬天坡上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小姐会轻轻的唱起歌，都是绣娘偷偷教她的。小少爷就静静的听着，从来不睡着。

“沉香，你唱歌真好听。”

“那我剪纸剪的好不好？”

“......”

“我送你的小青蛙可不要弄丢了，我剪了好久的。”

“嗯。”

少爷每次都会偷偷问我：她刚刚给我的哪张是小青蛙？